男孩頂著微亂的刺猬頭,額頭上有小時候調皮劃破的傷疤,臉龐圓潤,招人喜愛。
可此刻,他的眼神卻和朝氣的外貌不同,充滿著害怕和難以置信。
“……老爸。”荻野智也嘴唇哆嗦,拉著白石衣角的手也在哆嗦:
“為什么要殺他?你不是說,男子漢要成為正義的伙伴,幫助弱小嗎。你、你之前磨刀,不是要自殺,也不是在為行俠仗義準備武器……是為了殺人!?”
崇拜他,把他當成偶像的兒子,從來也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但荻野慶被這么盯著,喜悅的眼淚卻嘩的流了下來。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他的兒子!是他從小帶著的,把全部希望寄托其上的獨子!
骨血相通,眼前的孩子,又連最細微的動作都和他的智也一模一樣,他絕不可能認錯!
……果然不是幻覺,智也還沒死,至少,他的靈魂還活著!
不過……
直到這時,荻野慶心里才咯噔一聲,意識到一個問題。
兒子知道他殺了人,還知道他半夜磨刀……難道這兩年,他一直跟都在自己身邊!?
可自己卻看不到他,還當著他的面,砍了一個跟他同齡的孩子……現在,兒子會怎么想自己?
荻野慶一瞬間忘記了對那個陌生年輕人的恐懼,他慌慌張張的靠近,想把兒子拉到懷里,像以前一樣抱住拍一拍,再重重摸一把他的頭頂,向他解釋自己的苦衷。
那個詭異的年輕人并沒有攔他。
但他的兒子卻瑟縮著,躲開了他伸出的手。
順著兒子復雜的視線,荻野慶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血跡和汗液夾雜在一起,已經變得腥臭**。
他一僵,訥訥的收回手,低聲說:“寶貝,那個醫生害死了你,爸爸只是在報仇……以牙還牙,這是正義的事,不是壞事啊!”
荻野智也沒有回答他。這個孩子面色復雜的縮在白石身后,很快就像剛出現時那樣,又緩緩消失。
荻野慶很想留下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在荻野勇太身影徹底變得透明時,他胸口劇烈起伏著,捂著臉猛地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嚎,脫力的跪倒在地上,
萬念俱灰中,他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那個年輕人像一臺機器一樣,又一次沒有感情的重復:
“這樣好嗎?”
“……那還能怎么樣!!”荻野慶忽然崩潰了,他瘋了似的錘打著地面,嘶聲咆哮:
“不這樣,我還能怎么辦?!那是我唯一的兒子啊!就因為一個根本稱不上絕癥的病,他死了!他就那么死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終于,年輕人更換了臺詞。他似乎嘆了一口氣,而后意有所指的說:
“如果能重來一次,你們的命運,應該會截然不同吧。”
“重來……一次?”
從白石充滿暗示和鼓動的話語中,荻野慶察覺到了一些隱藏的含義。
他猛地抬頭看向對方:“你、你難道能……”
后面的話,他不敢說了。
有些時候,有些事,說出來反而會變得無法實現。雖然這只是毫無根據的玄學,但荻野慶現在一點也不敢賭。
在他恐懼又期待的目光中,年輕人慢慢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