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她家門前的小河溝中嘩嘩的流水聲,一如以前,這流水聲是她從小聽到大的,傍著她無數個睡眠。
很親切。
可此時她卻沒心思聽。
她怔怔地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仿佛看見這個家不久后的前途。
短短兩天時間,她整個人就憔悴多了。
頭發蓬亂、面色蒼白、雙眼無神,黑眼圈深重,大概是哭得太狠,她眼圈還有些浮腫。
失去了往日徐家村最美姑娘的風采。
她爸的病歷,她回家的當晚就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
胃癌!
確定是胃癌。
而且已經是晚期。
類似的事,近幾年她聽說過不少次了。
村里但凡有人得了癌癥,一查出來,就是晚期。
并且,他們村所有得了癌癥的,無一例外,都走了。
一開始有人查出癌癥,家里人還砸鍋賣鐵地給病人治療,但最后都是人財兩空。
這樣的例子多了,“絕癥”之名在他們村就深入人心了。
從那以后,他們村不管是誰得了癌癥,無論是病人,還是家屬,都默契地出院回家……等死。
一般幾個月人就走了。
葛小魚曾經以為癌癥離她家很遠,她爸媽的身體平時也都挺好,她根本就沒擔心過他們會得這個病。
然而,意外來得如此突然。
在市一院查出她爸葛志平得了胃癌,她媽徐紅葉就帶著葛志平回家了。
這次他媽打電話給她,叫她回來,意思也很明白——讓她再見她爸一面,趁她爸身子還沒差到說不出話來,有什么話,都提前交待她。
她爸這兩天,也確實交待她不少事。
有關她學習的,有關她將來工作的,也有有關她將來婚姻的……等等。
明明她爸現在看上去還和以前差不多,只是瘦了點,看上去好好的,這兩天卻老是跟她交待后事。
這讓葛小魚悲痛欲絕。
她想忍住不哭,卻總是忍不住。
只要一想到要不了幾個月,爸爸就要永遠離開她,她就無法接受。
怎么辦?
坐在窗前的書桌邊,葛小魚望著窗外的夜色,腦中忽然記起今天下午村里一個老太太跟她媽徐紅葉說的話。
當時,她正好聽在耳中。
她記得當時那個老太太是這么說的:“紅葉啊!你要節哀啊,你也別太難過了,我曉得你男人這么年輕就要走了,你心里很難過,但是沒辦法啊!誰讓你男人運氣不好,得了這個胃癌呢!我們都是普通人家,得了這個病,別說治不好,就是能治好,那可要不少錢呢!你說我們村,除了小竹家,還有誰家能負擔得起那么多醫藥費啊?你說是不是啊?”
小竹家……
當時,葛小魚腦子想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那老太太說的是徐同道家。
徐同道他媽好像是叫葛小竹。
對啊!
這幾年,村里人不是都說徐同道那家伙發大財了嗎?他有錢!他一定有錢!
想到這兒,葛小魚眼睛忽然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