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雀的目光也隨之落在被楚意弦用右手手指輕輕摩挲著的左手手腕上,那一劫皓腕雪白無暇,卻什么都沒有,怎么覺著姑娘的動作,就好像那里原本該有個什么東西似的?
禾雀想起前些時日舅老爺捎來的那些東西,當中有一串紅寶石手串,是不是找出來給姑娘戴上?那顏色一定很襯姑娘的膚色。只是,姑娘自來是個不喜歡戴首飾的,因而那么多好東西都只能收在箱籠里,不見天日。
禾雀早已習慣了,自然也不會心疼,若不是姑娘這個動作,她也不會鬼使神差想到這個。
楚意弦好似沒有瞧見禾雀落在她腕上的目光,只是淡淡問道,“信呢?石楠送出去了?”
禾雀很快將方才那一瞬間的思緒拋開,姑娘就是姑娘,怎么會覺得陌生呢?怕不是姑娘病糊涂了,她也跟著急病了吧?
“姑娘的吩咐石楠哪兒敢怠慢?方才收拾好就已經出門,姑娘放心,信啊不用幾日就能送到定州了。”禾雀拍了拍胸脯,一臉的篤定。
楚意弦點了點頭,又邁開步子,“走吧!回去收拾行囊!”
回了楚意弦的院子,說了明日要去華陰的事兒,禾雀便跟結香搶著去收拾要帶去的東西了。
楚意弦這才得了閑,一個人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抬眼望著窗外滿目的濃綠,神色仍有些恍惚。
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雖然親眼見著了禾雀她們,還有祖母、音姐兒,甚至與祖母敲定了明日隨她一道去華陰的事兒,可她還是有些恍如身處夢中的不真實感。
她……真的回來了嗎?
還是只是因為她太過執念,所以才有了這一場這般真實的幻夢?
明明前一刻,她還在因燕遲尾七,到了靈濟寺中,為他操辦法事。在佛前虔誠許愿時,只望菩薩能看在她一片赤忱的份兒上,許她和燕遲一個來生,她定不會再如從前那般遲鈍,后知后覺,愛而不自知,傷人傷己,直到失去、無法挽回之時,才明白過來,再悔不當初、痛不欲生。
若菩薩能讓她和燕遲重來一回,她定會將從前欠他的,都一一償還。
她的身子本已不好,燕遲死后,她傷心過度,起身時都是不穩,被禾雀扶著尚覺搖晃。
那么愛笑愛鬧的禾雀眼里隱忍著淚,在她面前強顏歡笑,楚意弦自己卻覺得沒什么,能死了也是解脫,天上地下、碧落黃泉,她很快就能與燕遲重逢了啊!
出得大殿時,恍惚能聽見一個聲音在身側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那一身淄衣的解簽和尚說了兩句什么“求仁得仁”之類語焉不詳的話,她聽得迷糊,便讓禾雀扶她過去求支簽。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轉身時腳下一絆,禾雀扶她都沒能扶住,她便從殿門口撲了下來,直直往門前那長長的石階下滾去。
眼前一黑,再醒過來時,便在這屋中的床榻之上了。
房里的擺設和見她醒來,便嘰嘰喳喳一個勁兒跟她說話,卻一剎那間年輕了好多的禾雀,讓她蒙了好一會兒。
她腦子里靈光一閃時,問了禾雀今日是什么時候,便是急匆匆起了身,匆匆寫了一封信吩咐了石楠送去定州,又趕忙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方才那些事做來倒是有條不紊,這會兒只剩她一個人時,腦袋卻還是有些發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