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發直地看著左手空蕩蕩的手腕,她突然發了狠,兩指揪住一抹皮肉用力一擰,疼得她抽了口氣。
松開手指,望著那被摧殘后發紅還燙疼著的皮肉,她卻是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笑得滿眼的淚,“啪嗒”掉在了她的手背和身上,在裙擺上洇開一朵朵暗色的水暈,被淚水洗滌得更是透亮的雙眼中滿是歡喜。
太好了,會痛,便是真的,不是夢!
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她還在定州,沒有去燕京城,遇見燕遲的時候。這個時候,父親、大哥、二哥、三哥、結香、石楠,還有燕遲,他們都還好端端地活著。
這個時候,真好。
一切……都還來得及。
手指輕輕摩挲著空蕩蕩的手腕上那一抹紅痕,楚意弦翹起唇角,我回來了,你等等我,我這就來尋你!
外間突然傳來幾聲吵嚷聲,楚意弦抬起帕子將淚擦了,起身走到了外頭。
還未轉過落地罩呢,便已聽見一個聲音爽利道,“我說帶這件就帶這件,我從小伺候姑娘,她的喜好難不成你還比我清楚啊?”
“出門在外,有備無患!兩件一并都帶上吧!姑娘難得出門,多帶些東西總沒錯,免得要用時卻沒有。”另外一個聲音卻是不疾不徐地溫雅從容。
“怕什么?要用時再買便是!”禾雀哼一聲,她家姑娘不差錢兒。
“現買的哪兒有用慣了的好,聽結香的,都一并帶上吧!”楚意弦從落地罩后繞了出來,兩個丫鬟立刻停止了爭執,屈膝行禮。
禾雀有些不甘愿,應了一聲“是”,轉身去將手里兩件衣裳都規整到箱籠里,臨走時還狠瞪了之前那個丫鬟一眼。
另一個丫鬟一身青碧色,梳著雙丫髻,發上只用同色的絲帶系了一個花結,清爽宜人,一張鵝蛋臉,清秀端麗,瞧著比禾雀長了幾歲,便也穩重了許多。
朝著楚意弦屈膝行禮后,便是束手垂眼立在一旁,“擾了姑娘休息!”
楚意弦望著她,眼中卻是一派溫和,“我也沒睡,聽著你們說話,反倒熱鬧。只是禾雀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說話都是有口無心,你莫要與她計較!”
與禾雀和石楠不一樣,結香并非從小就在她身邊伺候的,而是到了同州之后,楚老夫人才從她身邊撥來給楚意弦的。一來,便占據了一等大丫鬟的名頭,石楠性子冷,倒沒有怎么,禾雀那么個性子,卻自覺這人是來搶她在姑娘跟前地位的,沒有少與結香對嗆。
結香很是識趣,并不怎么往楚意弦跟前湊,該她做的事兒卻從來都不含糊,做事妥帖,卻并不多話。
楚意弦卻知道,楚老夫人之所以將結香撥來她身邊伺候,是因為見她身邊兩個丫鬟一個跳脫,一個冷漠,因在邊城長大,規矩上差了些,做事也不夠周全。
只是,從前因著結香是半道來的,她待她自然不如待禾雀和石楠信任親近。
可卻就是眼前的結香,用自己的命,替楚意弦擋了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