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弦眉心微微攢起,心下被不安的陰云籠罩。
須臾間,蕭韻已經走到她身邊,自然地將她的手一攏,便是壓低嗓音對她道,“跟我來,我有話與你說!”
楚意弦扭頭往宴廳另一頭看去,那里婁氏和鄭疏桐正各自與那些貴婦人們說笑呢,可楚意弦目光一過去,婁氏立刻便抬眼望了過來。
楚意弦憂慮的事兒,婁氏又豈會半點兒不覺,母女倆目光短短一觸,便又各自移開,婁氏若無其事繼續說笑,楚意弦則任由蕭韻拉著,出了宴廳。
到了人少處,蕭韻便是蹙著眉,微微咬牙道,“這事兒本來不該與你說,但我左思右想,不能瞞你……”
楚意弦如今對著她,心里自然免不了防備,卻又不能露出半點兒端倪來,還要如同從前一般無二,也幸虧她這性子早已不如從前那般,當真是非黑即白,半點兒轉圜都不會,如今對著蕭韻,倒越發得心應手了。
聽了蕭韻這話,她本就有些不安的面容更是白了兩分,下意識地緊抓蕭韻的手,卻深呼吸了兩下,強自鎮定道,“到底什么事兒,你莫要嚇我!”
蕭韻握緊她的手,“今日清早,我被叫進了宮。到了宮里才知道,是太后娘娘乍然病倒了,不巧的是,陛下也突然病了,宮里亂成了一團。我們府上早前留著一個藥方,是我母妃娘家世代用著的,陛下讓我進宮,便是為了向太后娘娘進獻這張藥方!”
平王妃出身大家,比之王氏傳承還要久遠些,如今雖已淡出朝廷,卻是江南一帶聲望顯赫的鴻儒之家,有這樣的藥方自然不稀奇。可什么樣的藥方早不進獻,晚不進獻,偏要在此時……楚意弦心頭微微一沉,“太后娘娘病得很深沉?”
蕭韻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眼下是暫且穩住了!不過,若是再讓她聽說了不好的消息,只怕就不妙了,所以,眼下都暫且瞞著她。”蕭韻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瞄了瞄楚意弦的臉色,這般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讓楚意弦的心口急縮了兩下。
蕭韻要說的,自然不只是太后病重,最要緊的還是后頭的話,譬如太后和陛下為何會一起病倒的因由。
果不其然,蕭韻緩了兩息,到底還是嘆了一聲道,“昨天夜里,太子妃哭喊著從東宮跑了出來,儀態盡失,跑到壽安宮中向太后哭訴,說是太子要打殺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不清楚,可太后娘娘直接被氣病了,陛下也氣得夠嗆,直接讓人上了板子,自己狠狠揍了太子一頓,聽說都見了血。”
“召我進宮時,陛下也守在壽安宮中,看那樣子應該是氣歸氣,倒還沒有大礙。可西北那頭好像有消息傳來,陛下一聽就不好了……”
說到這兒,蕭韻又瞥了楚意弦一眼,果真瞧見楚意弦臉上的血色已經盡數抽盡,看來已是猜到了她要說什么,她又嘆了一聲,緊了楚意弦的手道,“誰料到燕表哥他們會在路上遇著雪崩呢,燕表哥眼下雖暫時沒有消息,可他吉人天相,定然是不會有事的,而且寧遠侯派了人四處在找,方才陛下也立刻派了人出去,這么多人,總能找著燕表哥的。這事兒早晚會透出來,我是怕你從別的地方聽說,反倒胡思亂想,這才想著跟你說一聲……”
話到此處,微微一頓,蕭韻覺得握在掌心的那只手冷得好似冰塊兒一般,而楚意弦的臉更是雪白雪白,不見一絲血色,一雙往日里明澈透亮的眸子這會兒好似失了神一般,沒有焦距地落在一處,黑洞洞的,看著有些駭人。
蕭韻唬了一跳,再不敢往后頭說了,只是緊了楚意弦的手,放輕嗓音,卻又難掩急切道,“阿弦,你還好吧?你別嚇我,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怕你從別處聽了著急上火,可你這樣……我是不是又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