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關河不敢置信。爺對楚大姑娘有多么看重,他們這些身邊人都看在眼里,這事情不管楚大姑娘身邊有再多人保護,都還存在著一定的風險,他本以為爺此時應該是歸心似箭才是。
燕遲自然不是不擔心楚意弦,可是……他深緩了兩息,還是搖了頭。“他們定然有人在暗處盯著,咱們若是往回走,消息立刻就會傳回去,他們便會蟄伏不動。只有確定了我不在燕京城,且如他們所愿,正在如沒頭蒼蠅一般四處找著人,而且離燕京城越來越遠,他們才能徹底放下心來。所以,要想引蛇出洞,咱們就不能回頭。”
“而且......”燕遲抬起眼,一雙比子夜還要幽漆的眼睛眺望著北方,“北狄那頭給的期限要到了。”
“是啊,若是再尋不見靜兮居士,只怕北境也要燃起戰火了。”提起那個期限,關河也是憂心忡忡。
燕遲斂下眸色,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只怕尋得到靜兮居士,或是尋不到都沒有差別,北境戰火終將燃起。
翌日,又是一個艷陽天,待得日頭漸西,這暑氣卻還是未曾收斂半分。
楚意弦卻是一大清早,趁著暑氣未起時便來了天下第一樓。她近來被拘著在家里繡嫁妝,已是難得來天下第一樓,今日既然來了,便趁此機會看看賬本,四處瞧上一瞧。瑾娘不在,但她們在天下第一樓開張之時便已料到會有這樣一日,所以,從一開始便特意挑了幾個有天賦的廚子在瑾娘身邊學習。她又不是個藏私的人,這么些日子過去,有兩個也勉強能頂得起事,再歷練上幾日便更好了。因而,天下第一樓的生意并沒怎么受影響,賬面仍然好看得她這個東家滿意,張六郎那個掌柜眉開眼笑了。
不過,張掌柜這一年來忙歸忙,可這人卻越發富態了,比之剛進燕京城時,腫脹了一圈兒不只。說話或不說話,那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都是半瞇著成了一條細縫,臉上團團的笑,乍看去便是喜人得很。
“不錯。”楚意弦合上賬冊,滿意地笑了笑,轉而將賬冊遞還給張六郎,“表哥做事我自是放心得很的。”
看罷了賬冊,楚意弦轉頭望著那方荷塘里的蓮花,便是意動了。當初這荷塘里的荷花品種,她很是花了一番心思。雖只是一塘荷花,卻是有好幾個品種,有早開的,也有晚開的。
如今這個時節,早開的已經落了花瓣,結了蓮蓬。楚意弦想著要現摘些蓮蓬下來,這么熱的天兒,熬上一鍋子蓮子粥,用井水湃得涼涼的,入口便是沁涼,別提多么舒坦了。就算不吃蓮子粥,那現剝出來的蓮子,將蓮心剔了,生吃也是脆甜可口。
從瞧見那荷塘里有些荷花結了蓮蓬,楚意弦便是起了心思。只是日頭太過毒辣,好容易等到日頭西斜了,瞧著與蕭晟約的時間還有一會兒,楚意弦就忙讓連清他們駕了小舟,主仆幾個就一頭扎進了荷塘之中。
蕭晟來時,他們還在那荷塘里摘蓮蓬摘得不亦樂乎呢。
張六郎親自將蕭晟和嚴冽主仆二人引到了荷塘邊上,等了一會兒,才見著一艘小船破開荷花叢,緩緩駛向岸邊。船尾處坐著一個一身素衣的姑娘,穿了身半舊的衣裙,衣袖高高挽起,手里正掂著一只蓮蓬,挑著蓮子吃得不亦樂乎。隨意挽成了一個纂兒的發髻有些散落了,幾縷發絲調皮地隨著微風拂在她額頭腮邊,讓她這般艷麗的容色卻摻進了兩分矛盾,卻又沒有半點兒突兀的小家碧玉的氣質。
蕭晟站在岸邊,凝著她,背負在身后的雙手攢握在一處,嘴角輕勾間,柔和了眉眼,清冷卻漠然的眉眼間滲進絲絲迷離的柔軟。
結香在楚意弦耳邊低語了兩句,楚意弦轉頭望了過來,朝著他輕輕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