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弦想著,看來,長公主殿下果真還是喜歡吃這甜的東西,這花果茶里加了蜂乳倒是加對了。
心里大事如同去了一樁,楚意弦也得以悠閑地品起茶來。誰知,這一杯茶尚未品完,便見得一個丫鬟行色匆匆從外而來,到了單嬤嬤身邊,輕聲低語了兩句,單嬤嬤的臉色便是微微一變,走上前輕聲道,“殿下,宮里來人了,陛下突然病了,太后娘娘派人來傳喚,讓您進趟宮。”
長公主驀地抬起眼來,楚意弦亦是心中驚跳,兩人的目光不期然地對在一處,陛下這病不是還沒有好全嗎?怎么突然又病了?太后娘娘派人來傳喚,這是病得不輕,還是另有內情?
這個時候,西陲與北境同燃戰火,他們兩家的人可都在戰場上廝殺呢,朝堂可是萬萬不能再出什么風波了。
楚意弦本就縈繞在心間的陰云就又更深重了兩分。
她憂慮的這些,昭陽長公主自然不可能想不到,須臾間,她已經斂下了眸子,輕聲道一句“知道了”,便是將手里那杯還剩一半的花果茶放下,用絹帕拭了下手,站起身來,“我收拾一下便進宮。”舉步要走時,卻扭頭朝楚意弦看來道,“你隨我一道去!”
當楚意弦扶著昭陽長公主到紫宸殿時,抬眼便見得一道明黃的身影竟是跪在殿門外。即便這會兒天有些陰了,日頭被濃云遮蔽了,可卻是悶熱得緊,也難怪那人身上已是被汗洇濕了大半。
聽見動靜,那人轉頭看了過來,目光卻在觸及她們時,又忙低垂了下去。
昭陽長公主和楚意弦也不過腳步微頓,眼下這個境況也不好招呼,便是腳步匆匆往殿內行去。
兩人相攜進了殿門,偌大的外殿內倒是沒有楚意弦以為的熱鬧。太后在,蕭晟在,淑妃、賢妃也在,其余便再沒有旁人了。
見得她們一道來,旁人都還好,想著楚意弦畢竟已經與燕遲定親了,遲早都是昭陽長公主的兒媳婦兒,與她同來也沒什么不對。倒是蕭晟目光一觸及她們,這眉心便是不由得緊皺起來,那目光更是轉瞬幽沉。
楚意弦恍若不知,只是低眉垂首扶在昭陽長公主身側,這樣的場合,她只要乖巧懂事,那便夠了。
各自見了禮,昭陽長公主便是直直走到了太后身邊。太后坐在椅子上,一張面容因著苦色而顯出兩分憔悴,竟比前些時日見時蒼老了許多。母女二人的手轉瞬便是握在了一起,“母后放心,陛下吉人天相,總不會有事兒的。”
太后的目光往內殿的方向瞟了瞟,嘆息道,“早前太醫便交代過了,陛下五臟皆傷,必須靜養,切忌多思多慮,可如今多事之秋,內憂外患,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哪里能夠少了思慮?偏生......還是個不省心的,還要做出這樣荒唐的事兒來氣他的父皇,太醫可是說了的,陛下這身子,切忌再動怒,否則,只怕早前好不容易養回來的精氣又會泄個精光,功虧一簣......如今這般,也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了。”
太后說著,眼里已是隱現了淚光,但她到底是歷經三朝之人,一生中經過的大風大浪不知凡幾,還能勉強穩得住,那些話并未提高音量,可這殿中只有這么幾個人,又人人都沉默著,那字字句句便格外明晰,盡入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