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竟發出了幾聲感慨:“這偌大齊國,過去也曾稱霸一方,那高洋在草原上,殺得胡人血流幾百里,男丁死傷七成,這才奠定了齊國的威名,傳承至今,也算是兵多將廣,國土廣袤,結果不過月余,竟就土崩瓦解,淪為過往,著實是讓人唏噓啊。”
他又看向南冥子身后的屋舍,低語道:“而一手締造這般局面的帝王,卻也是幾日之間,就駕崩殞命,甚至為了穩定各方勢力,還要被人硬是壓著死訊,可謂無聲無息,這消息一旦傳開,恐怕長安城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南冥子挑了挑眉,道:“你既然知道這些,還敢將我等留在這里?”
李衍哈哈大笑,道:“兵家氣血最是克制神通,這次東征,我也借此殺了不少個修士,而奉命回京的時候,正好得知宮中驚變,立刻就領著人過來了,也是想著盡忠的。但見著是您老人家,又知道宇文邕已死,自然是要改旗易幟,他皇帝再親,也親不過血親!所以,侄兒我當著那么多雙眼睛,直接將你們請到此處安歇。幾日下來,別說滿朝公卿,就算是皇家大內,也沒人過問,叔父,你可知為何?”
南冥子淡淡道:“你這是借勢而為,不可久也。”
“旁人想要借,還沒有這個機會!”李衍并不掩飾心思,直白說道:“叔父這次和幾位叔伯來長安鬧事,如果沒有將周帝滅殺,讓侄兒我定是第一時間就領兵馬將你們圍了,大義滅親,省得被殃及九族!但現在卻是送了皇帝上路,一旦傳開,陳叔定然聲震華夏,兇名赫赫!他又是陳國宗室,行此事不光名正言順,更有靠山,有退路,有他老人家坐鎮,為我的靠山,朝中哪個還敢惹我?”
南冥子還是搖頭,道:“般念頭,遲早招來禍患!”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眼前的勢都抓不住,日后一樣有禍患,再說了……”李衍忽然壓低了聲音,“這李家也不止我一人,他唐國公一脈也出于李氏,我和那楊堅相比,是資歷尚顯薄弱,但換成唐國公,情況不就不同了?”
南冥子眼色一寒,冷冷道:“你今日過來,是做說客的?”
李衍渾身一寒,趕緊收起笑容,拱手道:“侄兒豈敢!只是國公府到底和太華山有淵源,那上一任唐公曾跟隨一個姓韓的道士入過山,他幾年前忽然暴斃,以至于李淵幼齡襲爵,所以根基不穩,這唐國公到底是咱們李氏的頂梁柱,以眼下這情況,真要是大周變天,于咱們李氏不利。”
“凡俗之事,自有定數。”南冥子說著擺擺手,“你也不用多言,退下吧。”
李衍無奈,至少坦白道:“叔父,國公只是想求見陳叔一面,別無他求!只要一面!還望叔父看在我父的面子上,通融一二!求你了!”說著,拜倒于地。
南冥子被這話勾起了回憶,心中一軟,但嘴上還道:“休得多言!我那師弟如今閉關參悟,不可受瑣碎之事煩擾。”
李衍苦笑一聲,終于是起身要告辭了。
但南冥子這時又添了一句:“不過,他如果這兩日能出關,我會將這話轉告給他的。”
李衍聞言大喜,趕緊道:“多謝叔父!還是叔父照顧我!”
“去吧!”南冥子眉頭一皺,“當年我答應兄長,要照料于你,可不是讓你仗此胡作非為的,此番我來,也是為了了結恩怨,李淵若真來了,那也正好,我好和他說個清楚。”
李衍一愣,不敢接話,吶吶而退。
看著其人背影,南冥子搖了搖頭,接著回頭后望,看向身后緊閉的房門。
“師弟已入內冥想三日,不知可有收獲,再過兩日,他如果還不出來,可能就趕不上泰山之事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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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
少女庭衣坐于桌上,擺著兩條白生生的小腿,道:“你這個師兄,對你還真是不錯,寸步不離的護法,不像那圖南子,整日里在城中廝混。”
對面。
陳錯凌空盤坐,頭上有一紫一黑兩條巴掌大小的神龍之影交纏變化,并不言語。
見他不答,庭衣微微一笑,道:“道路的輪廓就要顯化于世了,但你三才不全,貿然顯化,就算世外尚被隔絕,一樣是禍非福,你可要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