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之下,看著面目猙獰的王淵以及握拳顫抖的玄誠子,葉安突然覺得這個朝代好似也有自己沒有看到的另一面。
“小子已經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實在是無能為力,總不能讓小子無中生有,變出糧食來吧?!”
若說自己不關心河南府的災情那是假的,但自己已經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土豆和地瓜已經中下地了,《救災活民書》也已經送到了東京城,剩下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便是朝廷派人去往河南府治理災情也大有人在,與自己何干?!
在昏暗的燈光中,王淵的聲音也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陽城縣不過是一縣之地,糧食能有多少?便是全部加起來也不夠孫全彬賑災之用,除了陽城縣,他還去了鞏縣。
從那里東去的災民更多,群聚而亂,鞏縣知縣事張霽道奮力彈壓,卻被亂民沖入縣衙,張霽道親手勒死了婆娘與孩子,手刃亂民五人被群毆而死,棄尸公堂之上!
孫全彬在鞏縣發了狂,替張霽道收尸之后,擊殺亂民千余,人人頭滾滾!把鞏縣的人心都給殺怕了,這才讓那里安定下來………………”
“這么說來孫全彬人還不錯啊!~”
王淵不滿的瞪了葉安一眼:“他身為提舉河南府賑災事,若是眼前知縣事這般的文官慘死亂民之手而無所動,回朝之后烏臺的那幫御史能把他的血肉給吞吃干凈!”
葉安聳了聳肩膀:“國君死社稷,大夫死眾,士死制!亙古之法也!張霽道的死乃才能不濟,但也悲壯,值了!他若不死,死的便會是鞏縣百姓,和那些囤糧的商戶,不是嗎?”
王淵點了點頭:“鞏縣的商戶沒有一家受損,張霽道死了,孫全彬去了,他們便開始發賣糧食,鞏縣便算是安定下來,畢竟事情鬧大,一縣之尊死于亂民之手,鞏縣何人無辜?!”
葉安長嘆一聲:“災情之下無有無辜者,張霽道的才能不適合作為一縣之尊,在流民數量加劇的時候,便應該對那些富戶和囤糧的商賈下手,待局面大亂他再想要整頓怕是無心無力,那些亂民怕多半是有心人挑唆而起,尋常災民誰敢殺官造反?!”
王淵的眼中精光一閃,死死的盯著葉安,而玄誠子哆嗦了一下便努力的不讓自己表現的多么驚訝。
葉安的分析距離真相已經十有**,這小子不去做官實在是浪費了材料!
端起桌上的酸湯飲子,葉安緩緩起身道:“我不知道你和王皞背后的人是誰,當然我能猜到卻是不想猜,既然你開口對我說了這些,那就等兩個月,兩個月后所有出產的土豆和地瓜除去種子糧,其他的皆可帶走小子只取本錢便是。”
“本錢多少?!”
“百文一石,不能再少了…………”
瞧見長舒了一口氣的王淵,以及翻白眼的玄誠子,葉安笑了笑,這才是進入了主題啊!
其實王淵說了這么多,無非是希望這觀田之中畝產千余近的糧食能賣給河南府,災荒災荒,有災必有荒。
蝗災的可怕就在于對農作物的摧毀,夏稅已經繳納的農人手中沒有多少存糧,而秋苗被摧毀之后他們手中的財富也跟著流失,即便是朝廷免除了受災之地的秋稅也無濟于事。
補種下去的糧食什么時候才能收割?人還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真正的饑荒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