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了黃鴻燁的電話,許宥利才知道原是香凝不明原因導致高燒昏迷,洋人醫生說她病毒感染,本地郎中說她受了風寒,中西醫藥用遍,高熱卻是反反復復不見好轉。掩香閣的喬媽媽唯恐香凝將病氣過給其他姑娘,便托人帶信給了黃鴻燁,希望香凝可以搬出掩香閣另擇他居。黃鴻燁知道許宥利對香凝有情,也不敢擅自作主,這才發了電報給他。
電話里,黃鴻燁道:“宥利,聽那個姓喬的意思,香凝再這樣下去,她是鐵了心要把她遷出去的。你雖說托我給她付了月錢,可香凝終究是她掩香閣的人…”
許宥利心有幾分不安,道:“鴻燁哥,杭州有沒有好一些的洋人醫院,要不要送她入院治療?”
黃鴻燁道:“有倒是有,只不過是…”
不等黃鴻燁說完,許宥利便急急接過話道:“那就趕緊送去,這個費用我來出。”
黃鴻燁道:“宥利,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哪里會是錢的問題。”頓了頓,他又接著道:“你若決定將她接出來,這往后…”
黃鴻燁沒有繼續說下去,電話這頭的許宥利終于明白他剛才為什么欲言又止。香凝是掩香閣的姑娘,如果由他出面送去醫院治療,那勢必要為她贖身,無論能否痊愈,便要擔負起日后照顧香凝的責任。可如果現在不去管她,喬媽媽一定會將她遷了出去,由她自生自滅。
許宥利對香凝有情,心里如何舍得對她不管不顧。點上一根煙,許宥利狠狠地抽了一口,才又開了口:“鴻燁哥,那便勞你大駕,把她送去醫院吧。”
黃鴻燁道:“宥利,你當真想好了?”
“嗯!”許宥利沉聲道。
“好吧,我幫你。只是,善后的事還要從長計議,你什么時候能來杭州?”黃鴻燁問道。
許宥利又陷入沉思中,手中的煙灰掉落在身上也未能察覺。足足半分鐘,許宥利才道:“我一時半會兒恐怕去不了,你也知道現在這局勢,隨時隨地家中都會有變故,我只能留在北京。”
“鴻燁哥,有勞你了,你把她那個貼身的婢女一起贖出來,也好有個人照顧她。等過段時間,風頭過去,局勢穩定,我再往杭州謝你。”
掛了電話,許宥利狠狠掐了煙頭,軟軟癱在沙發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了這樣的選擇,明知道父母是不會允許自己娶一個青樓出身的女人。他發現自己心在痛,他不能控制自己不去管這個女人。
許宥利忽地坐了起來,自煙盒里又取出一根香煙,架起腳,將煙點燃。猛抽一口,許宥利斜眼去看一側墻邊的擺鐘,半晌才噴出一口煙來。
又起身走向窗邊,許宥利佇立良久,陷入沉思中。窗外的大雪,好像也同許宥利一樣有千絲萬縷的情緒,紛紛揚揚,漫天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