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的前院已人滿為患,所有人都喊著整齊劃一的口號,張廣陵驚呆了,周文宏驚呆了,龍向峰也驚呆了,在場的所有衙役都被百姓們感染,深藏在內心里的那一點點的良知冒了出來,不由自主地站到了百姓隊伍中。
衛軒受傷不輕,被如此嘈雜的聲音震得腦瓜子嗡嗡的疼,他抬手拍了拍丹龍巴契的肩膀,有氣無力道:“讓他們停下來,我要說話。”
他的聲音被百姓的呼聲掩蓋,然而丹龍巴契還是從他的唇形和動作看懂了他的意思,撥開人群,走到最前面,高高地抬起雙手,大聲呼道:“大家靜一靜,衛大人有話要說!”
前面的百姓們立刻安靜了下來,后方的百姓雖然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但他們會跟風,見前面的人不喊了,也跟著慢慢安靜下來。
“讓一讓。”衛軒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人群立刻分開,讓出了一條三尺多寬的道,通過這條道,衛軒可以看到周文宏,周文宏也可以看到衛軒。
“周大人。”衛軒抬袖緩緩拭去流進眼眶的血,笑了笑,然后伸手一劃,指著滿場的百姓,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若當真要激起民變的話,就等著被抄家滅族吧。”
周文宏聞言瞬間臉色如土,望著群情激奮的百姓,他終于意識到,衛軒太不簡單了,絕不像以前那個縣丞那么好對付,以前的縣丞是陸辰,雖然為人正派,但過于迂腐,不懂什么陰謀詭計,而衛軒不同,周文宏相信,這些百姓之所以會來這里,肯定是衛軒安排的,能知道利用民心,可見這個衛軒是多么可怕,自古以來,能利用民心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周文宏兩鬢已經被汗濕,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張廣陵見周文宏如此猶豫不決,頓時慌了,在一旁小聲道:“周大人,你可不能變卦啊……”
“住嘴!”周文宏狠狠瞪了他一眼,現在他恨不得咬死張廣陵,給他惹了這么大的麻煩,他也很后悔,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手,非要收那錢,把實情鬧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當然,他最恨的就是衛軒了,沒想到衛軒隱藏的那么深,一直以為他是個乖寶寶,沒想到今天竟忽然發難,當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周文宏心念急轉,很快便有了決斷,點頭道:“好!本官重審此案!”
“哦——”百姓們頓時歡騰高呼起來。
就在這時,后方的忽然傳來一陣騷亂,然后只見人群快速分到兩旁,一頂紫色金頂的華麗轎子抬進了儀門,眾人紛紛驚訝不已,敢坐轎子進縣衙,而且轎子居然敢用金頂,這得是什么身份啊!
周文宏盯著轎子看了兩眼,忽然臉色大變,趕忙上前,躬身行禮:“下官不知楊公子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衛軒聞言頓時蹙眉,那個楊公子又來了?
轎簾掀開,果見楊公子走了出來,她走出轎子后,旋身四顧一番,展顏笑道:“今日縣衙怎么這么熱鬧?”
周文宏再次帶著全縣衙的所有人行禮:“拜見楊公子!”
楊公子擺了擺手,隨意踱步,道:“本公子外出游歷夠了,準備回家,途經南溪縣,原本只是打算在這里休息一下便繼續趕路,卻聽到許多人都在呼喊什么‘保護衛大人’,本公子好奇之下,循聲而來,沒想到聲音是從縣衙里傳來的,也沒想到這南溪縣的縣衙熱鬧得好似菜市場。”
“都是這群刁民。”周文宏指著那群百姓,急切甩鍋,“他們胡攪蠻纏,目無朝廷法度,居然大鬧縣衙!”
“是么?”楊公子嘴角一揚,冷冷一笑,看到她這一笑,周文宏感覺心臟都抽搐了。
楊公子信步走到衛軒面前,盯著衛軒看。
衛軒拱手行了個禮,道:“拜見楊大人。”
“有禮。”楊公子還了個禮,問道,“方才百姓們都在呼喊保護衛大人,說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