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奕竹忙提溜起他,穩住他的身形。
“李姑娘,這玩笑,開不得。”趙契寒著臉拱手說道。
“我想是開玩笑嗎?”李照撩起眼皮看他,爾后繼續說道:“楊守山不攻下戎州是不會罷休的,戎州乃是劍南道通往隴西的一大關隘,戎州拿不下,楊守山和匡武川交戰便會惴惴不安。”
這一點,在座的心里都清楚。
楊居安眼下是悔恨不已,早知今日,他便不會仗著父親在世,一再挑釁兄長底線。兔子逼急了尚且會跳墻,更遑論一道之長。
然而此時悔恨早就為時晚矣。
“你們守不住三日后的攻城。”李照目光凌厲地直視楊居安,“待到城破,楊大人你照樣必死無疑,不僅你會死,你的妻子也都會一同陪著你下黃泉地府去。而這府中……”
府中眾人會被貶謫為奴。
而戎州會淪為楊守山的糧倉,為楊守山的壘土之戰輸送養分,直至被吸干。
“楊大人若是肯借我你項上人頭一用,使我能順利接近楊守山,那么我便能調來援軍。經此一戰,我定保你妻子無恙,亦保你的屬下無憂。”李照說完,留白給楊居安考慮。
一旁的趙契不說話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李照的這一番話,即便是他,也心動不已。
楊居安沉默了很久。
他眼中有扭曲的生之**,亦有對妻與子割舍不下的牽掛,而屬下的安危同樣也拉扯著他已然搖擺不定的心。
室內的沉默持續了長達一刻鐘。
此時,丁酉海自屋外快步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眉頭深鎖的楊居安,徑直走到了李照身邊,俯身說道:“小照,符龍飛座下副將軍獨山已經趁夜摸進了城,素素在跟著他,需要殺了嗎?”
“他?他來做什么?”李照愣了一下,問道。
“獨山摸進了幾戶人家,都是失望而歸,素素猜測他是為符龍飛尋美人而來。”丁酉海答道。
李照沉默了一瞬,忽而福至心靈,撫掌笑稱:“好,這就是瞌睡時給我遞枕頭來了。”
她說完,轉頭看向尚在糾結之中的楊居安,勸道:“楊大人,眼下時機已到,若你配合,我們便能打贏這必死之戰,可想好了?”
楊居安正要開口——
趙契突然一撩衣袍跪地,俯首道:“若李姑娘非要以獻頭之計接近楊守山,可否用我的?我與大人年紀相仿,只要稍作偽裝,便不容易被看出。”
看似至真至純,李照卻像是一眼看破了趙契一般,唇角帶笑,不置一詞。
果然,趙契的這一番話使得楊居安痛下決心,他猛地閉上眼睛,嘶啞著嗓子道:“好,希望李姑娘你,信守承諾,佑我妻子、部下,佑這戎州城百姓無憂!”
他說完,便撞向了顧奕竹手里的劍。
鮮血噴灑了躲閃不及的趙契一背,他匍匐在地上,心中悵然若失。
“帶上他的頭,以奕竹為首,照我同你們說過的計劃行進。”李照一拍桌子起身,拔腿就往外面沖去。
顧奕竹不拔劍時,柔弱得和尋常文人差不多,是最適合做那個獻頭蒙蔽楊守山之人。
院子里,秦艽見她飛奔出來,忙問道:“你呢?”
此時李照已經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刺史府。
她一句話散在夜色之中,把身后數人追趕她的腳步給叫停了:“不許耽誤我的計劃,放心,我自有法子解決了符龍飛。”
原定的計劃是不能用了。
送上門的獨山便成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一道敲門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