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楊?審視著薛懷,不置與否地發了一聲怪腔怪調。
薛懷繃著背,神色僵硬地任由楊?審視。
他的這份僵硬落在楊?眼里,便有那么一些真實性了。楊?隨后冷哼了一聲,說:“你們戎州城的百姓倒是有幾分頭腦,知道誰才是劍南道的父母官。”
“是。”顧奕竹斂袖乖順地應了聲。
這么質疑了幾句,楊?才大發慈悲地抬手道:“進去吧。”
顧奕竹手忙腳亂地提著那血淋淋的人頭往營帳里頭走,戰戰兢兢的模樣讓楊?心里的懷疑又淡了些。
楊守山的營帳被里外三層拱立,每一層都有幾十個士兵持槍交錯巡邏。
當顧奕竹和薛懷被領著站在楊守山營帳門口時,里頭撩開簾子出來了個黑臉將軍,順帶帶出了一股暖意。
那黑臉將軍看了看顧奕竹,又看了看薛懷,隨后視線落到了顧奕竹手里帶血的布兜上。
“老楊,這什么?”黑臉將軍問后頭慢悠悠踱過來的楊?。
“楊居安那狗東西的腦袋啊,哈哈。”楊?樂不可支地答道。
黑臉將軍一愣,卻沒什么喜色,而是立刻就蹙眉握上了自己腰側的長劍。
他半抽出劍來,問道:“你們是怎么殺的楊居安?楊居安手底下不說有守城的兵,護個刺史府的兵應當是不少的……”
說完,這黑臉將軍轉眸看了一眼明顯會武的薛懷,厲聲喝道:“不說實話,今日便叫你們兩個下去陪他!”
顧奕竹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不單自己跪,他一扭頭看薛懷還傻愣愣地站著,連忙伸手去扯了薛懷的袖子,拉得薛懷跟著跪了下去。
“大人饒命,小的幾個真的是趁楊居安大人出來安慰我們的時候趁亂撲殺他的,不敢有假,不敢有假呀!”顧奕竹假意哭嚷道。
黑臉將軍看了一眼朝他抬了抬下頜的楊?,俯身去奪顧奕竹手里的包袱過來,扯開一看。
的確是楊居安的人頭。
人頭上也的確有著不少的擦痕,看上去是經歷過一些搏斗的。
正當這黑臉將軍還要再問時,營帳里頭,有一人曼聲問道:“外頭在吵嚷什么?”
楊?走過來用胳膊肘捅了捅那黑臉將軍,隨后朝營帳內稟道:“都督,是戎州城的百姓過來投誠了,您要見上一見嗎?”
“哦?”里頭的楊守山顯然是感興趣了。
半晌,地上的顧奕竹聽到了木屐拖地的聲音,隨后他覺得面上一熱,那營帳的簾子便被撩開了。
身著鴉青色錦袍的楊守山停步在了顧奕竹面前。
他和楊居安長得完全不一樣。
楊居安生就一副儒士面孔,寬額、厚眉、大眼,十分忠厚老實的模樣;而楊守山不同,他蓄著短須,吊眼細眉,薄唇之上,是陰翳的長勾鼻。
這樣的人,你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從他面相中讀出野心。
“這就是投誠的百姓?”楊守山一撫須,瞇著眼睛問楊?。
楊?嗯了一聲,連忙拱手道:“已經確認了的確是楊居安的人頭,都督,您看……”
楊守山點了點頭,直起身子,轉身走入營帳中,悠悠然說道:“既是投誠……那就快些請進,以禮相待。奉忠,你太過苛刻了。”
奉忠是黑臉將軍的表字,他姓崔名雱,乃是楊守山都督府里的司馬,亦是昔日先帝親封的游擊將軍。
聽得楊守山這么吩咐,崔雱卻沒有任何地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