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惜蹙眉搖了搖頭,說:“不用你招待,我來找你聊些事情。”
“什么事?”扈丹兒將饅頭小心翼翼地收入袖籠之中,問道。
“我要健康的人。”葉惜惜回答。
扈丹兒卻是眉頭都沒動一下,直接跳下石頭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應允道:“好,但我不要銀子,我要粟米和肉。”
“你不關心我要這些人做什么?”葉惜惜有些意外,她說著將銀子收入懷中,目光探尋地看著扈丹兒。
“你給我粟米和肉就行。”扈丹兒面無表情地轉身往礦場后方的草棚子那兒走,邊走邊朝葉惜惜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這一座礦場只是嶺南流放之地上百來座礦場中平平無奇的一座。
礦洞之外的巨大開闊場地上,一邊是堆壘的石料,另一邊則是草草搭建的棚子。
這些棚子既不遮雨,又不擋風,唯一的用途就是在這些犯人們招待客人時,遮一遮,為客人保留一份體面。
不過能在這礦場里尋歡作樂的,都是不需要體面的。
葉惜惜一路走過去,便能看到好些破布簾子后頭,白花花糾纏在一起的人。
扈丹兒抬手攏了攏耳鬢的碎發,她偏頭順著那矯揉造作的吟哦之聲望了一眼,隨后迎上葉惜惜微僵的目光,說道:“這活計畢竟是長久之道,你若是買人,要貴些。”
她說罷頓了頓,略微思索了一下,給了價碼:“我們到這兒不過幾個月,人都是沒染病的雛兒,用來招待的話……一次是一斗米,若你直接帶走,那就得一石米,外加兩斤紅肉。”
對她們這些服長流刑的人來說,銀子是最沒用的東西。
“你能做得了主嗎?”葉惜惜雖然已經從那些長吏嘴里聽說過她的手段了,卻仍然抱有一絲懷疑。
光明正大地帶走犯人是有違端朝律法的。
但葉惜惜既然花了錢買通了長吏,也就不怕官府這檔子會出來礙事,她只需要和扈家的掌權人通氣,能順利說動對方給人,而不需要她動武就行了。
動武只是葉惜惜最后的手段。
扈丹兒雖然被黑灰遮擋了容貌,但從眼眸中依舊可見其姝色,她笑了聲,絲毫不介意葉惜惜語氣中的質疑,勾唇說道:“我能否做的了主,姑娘待會兒就能知道了。”
說話間,扈丹兒已經停了步子。
前頭草棚里,兩個牙牙學語的孩子蹣跚著出來跑向她,臉上臟兮兮的,眼睛卻是格外地透亮。
他們伸著手要扈丹兒抱,口中喊著丹兒姐姐。
扈丹兒從懷里取了之前沒吃完的半個饅頭出來,掰作兩半,分給他們,順便摸了摸他們的頭,溫柔地笑著說道:“乖,明兒和理兒自己去玩,姐姐眼下有正事要辦。”
她說完,臉上的笑容還沒散,直起身子時卻扭頭問葉惜惜:“孩子要嗎?這樣的孩子再養個幾年,你想用來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價錢就更貴些了。”
那兩個孩子聽不懂,缺牙的嘴啃在饅頭上,努力嘗試著用口水軟和硬邦邦的饅頭。
“我要健康的少年人,不要那些招待過客人的。”葉惜惜答道。
扈丹兒有些遺憾地了哦了一聲,抬腳進了棚子。
三四丈寬的潦草棚子里,睡著不少人。
眼下正是勞作的時候,青壯年都被押著去了礦洞低下,能留在這兒的,大多都是些有病或者殘廢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