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這位是?”一個鬢角微白的婦人攏了攏大開的衣襟,走過來問道。
“六嬸,我早上出門時,聽揚哥兒說鳳妹最近病了,是吧?正巧這位府上要幾個小廝,你那幾個庶子要不送入她府上?”扈丹兒面色如常地扯著慌。
婦人啊了一聲,上下打量了葉惜惜幾眼,隨后拉著扈丹兒到一旁,壓低聲音問:“多少錢?要是便宜了可不行,鳳兒這病一時半會兒好不利索,花費大著呢。”
“放心,六嬸,我怎么會虧待你呢?”扈丹兒彎了彎眸子,比了個數,說道:“半斗米,一塊紅肉,便是一個人的價錢。你家可是有四個庶子,這要是成了,鳳妹的病也不怕沒東西換藥,他們能去好人家里當小廝,可比在這礦場里累死累活地得好。”
一席話說得婦人意動不已。
但很快她又皺起了眉頭,略帶猶疑地問道:“這外頭的長吏會允許嗎?”
“她能進來,自然就是買通了長吏的,帶幾個人走自然是不成問題的。”扈丹兒寬慰婦人道。
當日,葉惜惜順利地帶走了四個懵懂的少年人。
既開了頭,后面的交易便越發地順暢了。
一開始那些扈家的人賣的都是庶子庶女,到后來被礦場的活計逼得疲累不堪之后,便想著把親生的也送出去,好讓其過上好日子。
礦場不允許寄信收信。
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那些孩子在離開之后,遭受了什么。
可扈丹兒知道。
扈丹兒用扈家的人的血肉為自己鋪就了一條舒適愜意的流放之路,最后,她甚至是用此為自己謀得了一個面見安陽王的機會。
也正是因此,扈丹兒一舉離開了嶺南。
“你的意思是,扈丹兒用自己的家人交換了情蠱、解連環和離開嶺南的機會。”李照忍著反胃問道。
在葉漣漪眼中,他并不覺得自己女兒的這種純孝行為有什么不對。
不,應該說,他并沒有把那些死在九星燈之下的人當做人。
那只是他的女兒用米和肉換來的物件罷了。
“是。”葉漣漪點了點頭。
李照冷笑了一聲,唾道:“貴教如此草菅人命,真是叫人倒盡了胃口!”
葉漣漪卻是不緊不慢地看著李照說道:“李姑娘,你能活著,不正是因為他們的付出嗎?若不是這些人試燈,我沒辦法找到合適的燈油分量,也就沒辦法令你死而復生了不是?”
不,不是,這具身體里的那個原本的靈魂早就死了,李照面無表情地想道。
但她并沒有直說,只是問了句:“你憑什么認為,我是被你的九星燈救下的?”
“因為你是九星結燈之法的產物,所以你一旦被手上的燈芯劃破,見了血,秘術就會被破除;反之,它對普通人卻是沒有什么危害的。”葉漣漪雙手交錯著擱在桌上,老神在在地說道:“九星燈即是肉白骨活死人的圣物,亦是劇毒的毒物。”
長釘是鈍口的,若不是故意,很難刺破人的皮。
他之所以敢拿出來,敢這么說,便是篤定了千里迢迢趕過來的李照是相當惜命之人,輕易不會做出傻事來。
“是嗎?”李照挑眉,眼中帶了一絲戲謔。
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