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摸不透的李照坐在馬車里頭正賞著雨。
外頭駕車的人已經替換成了阮素素,一身濕噠噠的薛懷坐到了車里,他端著個涼了大半的溫茶,十分滿足地喝著。
“若是要在殷州殺了何玉然,還得防止安陽王有所動作。”李照淋了一臉的雨,卻一點兒也沒有要把頭從窗口收回來的心思。
薛懷有些奇怪地問道:“咱們手上不是有軍隊嗎?何必去怕安陽王?”
德勝軍那樣的流民編組的軍隊能和安陽王手上的人馬相比較嗎?
都不是一個檔位的!
雖然德勝各軍都是有鐵龍騎的人在訓練、培養,但作戰素養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鍛煉得出來了,出其不意地打打符龍飛這樣級別的軍隊都只能靠天時地利人和,更別說和中央軍去抗衡了。
“安陽王手上有建康軍、寧寇軍、玉門軍、墨離軍、新泉軍、豆盧軍六軍,在冊兵丁一共十七萬三千六百六十九人,這還只是他座下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型軍隊,那些小型守捉就更是不計其數,無法具體估量。”李照的頭擱在馬車上,隨著馬車的顛簸起伏。
這些數字都是趙頊手底下的那些忠仆用命打探出來的。
而趙頊手下攏共就一個魚敬恩,魚敬恩的那點人馬再加上如今得手的神策軍,也不過十萬九千三百余人。
趙頊敢打嗎?
他不敢。
一旦開打,即便是勝了,那也絕對會是慘勝,如此之下,要如何去對付盤踞于關外的回鶻和突厥?又如何去平定關內這各地的亂軍?
在這種考量之下,趙頊一直按兵不動,對安陽王虛與委蛇。
至于安陽王是出于什么考量一直沒有動趙頊,那李照就不得而知了,也許真的就是那么一點點淡薄的血脈親情吧。
“我們呢?”薛懷問。
李照抬手比了個二。
“兩萬?”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躲回了馬車里的李照點頭道:“兩萬是已經訓練出來的人手,更多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讓他們上戰場就是送死。”
這些人投身沁園,是為了活下去,而不是為了做炮灰。
在非必要的時候,李照并不想利用人海戰術取勝。
“這樣看來,我們沒什么贏面?”薛懷擰了擰衣擺的水,手翻掌在底下,企圖用內力烘干衣服。
“倒也不是說沒什么贏面,不和安陽王對上就行了。”李照從一旁的矮柜里取了干凈的衣服出來放在薛懷旁邊。
薛懷抬手把馬車隔斷的簾子給拉上,一邊換著衣服,一邊說:“那就不用叫德勝軍過來了,我一個人去。”
“你著什么急呢?”李照于簾子下踢了薛懷一腳,笑道:“何玉然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他自己武功就已經很不錯了,身邊還絕對會帶著數量不少的護衛,讓你一個人去,我擔心你有去無回。”
刺殺何玉然是下下策。
比想著如何刺殺他更緊要的,是去弄明白為什么他會同意親自前往殷州?
殷州如今人多眼雜,各方勢力都在往里趕,以何玉然的性格,哪怕真是擔心三秋不夜城,也不會冒險親自前往。
也就是說,這里頭勢必還有著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