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沉默著的司馬秀玉像是一個容器,承載著無數暴戾的情緒。李照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這些情緒,但卻無法從司馬秀玉臉上看出任何變化來。
馬車一路駛出了雷鳴府,車架咯吱咯吱邊走邊響,間或還能聽到外頭薛懷甩鞭的聲音,和阮素素與他的交談聲。
窗外的景致變了又變。
一陣風突然撩起車簾,吹進了車廂里。
不置一詞的司馬秀玉打了一個寒顫,爾后,她如夢初醒般輕出了一口氣,斂眸說道:“李姑娘……謝謝你。”
這是她唯一說出的六個字。
在此之后,她沒有任何預兆地撲通一聲側倒在了馬車里頭,臉頰上浮現不太正常的紅暈。
阮素素被馬車里的動靜給驚到了。她連忙撩開車簾進來,在看到倒地的司馬秀玉后,趕緊同李照合力將司馬秀玉給抬到小榻上。
此時司馬秀玉的額頭已經燙得有些驚人了,阮素素伸手摸了一下,立刻蹙眉收了回來,問道:“她這是怎么了?”
李照搖了搖頭,轉身去翻找藥罐子,回答道:“不知道,我只是告訴了她白安言的死訊。”
“呼吸倒是綿長,沒什么問題。難道說是感了風寒?剛才在客棧里瞧她倒是正常的。”阮素素倒了些涼水出來浸潤帕子,將其搭在司馬秀玉的額頭上,讓又把她的衣袖給擼了上去。
這一擼,阮素素就呆住了。
只見司馬秀玉那細白細白的手臂上,橫橫豎豎布滿了數不清的刀疤,這些疤痕看上去不像是打斗留下的,倒像是自殘。
背過去的李照并不知情。她埋頭在藥柜里翻了幾下,惆悵住了,嘟囔道:“這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情況,不好隨便給藥吃吧?離最近的城有多遠?得送她去看大夫才行。”
阮素素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司馬秀玉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惜。
從雷鳴府出來再往東走,最大的城就只有殷州。
瀘水養人,但沿途都是些小的村落,大夫是肯定沒有的,也就更別說醫館了。
行至陡坡,馬車顛簸了一下。
阮素素連忙護主司馬秀玉,她將人往里推了推,隨后叫了聲照兒。
“什么?”李照端著兩個藥瓶子對比了著,回頭應道。
后半句話被李照吞了回去。
司馬秀玉手臂上那些已經愈合的猙獰傷疤實在是叫人觸目驚心,這些一看就知道是自殘才會留下的疤痕。從新舊程度這一點,可以猜測出其自殘時間可能想當之長。司馬秀玉到底遭受過什么?她為什么要隱姓埋名地逃離八仙教?她又是為了什么才會幫助原主?
阮素素將司馬秀玉的衣袖妥帖地放了下來,隨后又把熱了些的帕子重新擰了,去浸涼水。
車內無言。
薛懷在外頭朗聲問道:“發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停車?”
“不用了,快馬加鞭趕往殷州吧,司馬秀玉這樣子怕是不能耽擱。”李照回答道。
阮素素反復的給司馬秀玉換著帕子,眉頭始終擰著:“按理說,她的身手了得,不該受這種苦。”
紅袖派里有很多這樣被虐待過的女子,但那些女子都是因為身無長物,又不通武術,所以才會看人顏色,受人欺辱。
像司馬秀玉這樣的,阮素素是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