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抬眸,迎上墨炆這期待的目光,那句抱歉卻是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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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好的……對吧。”見李照遲遲不語,墨炆便黯了眸子,囁嚅道:“有些話落筆,總覺得肉麻,該面對面和先生說才是,只是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見我。我也寫了幾篇小說,但總是不夠深刻,沒有先生那種……幾個字眼就能讓人毛骨悚人的獨到。”
想了想,李照還是決定坦陳。
她清了清嗓子,看著墨炆,說:“先生如今已經不在了,但先生”
“什、什么……什么叫不在了?”墨炆蹙著眉頭,肩后的長發因為身體朝前傾而垂落,遮掩了他半張臉。是他想的那個不在了嗎?不,決計不是,先生的文字是如此地鏗鏘有力,又豈是垂垂暮已之人?不,不會的!
“是你想的那個不在了。”李照斂眸,不想去看墨炆臉上那種信仰崩塌的哀傷,嘴里卻繼續說道:“其實,新刊上許多的作品,都只是他們從那些先生們昔日的作品中摘取出來的,他們之中絕大部分的人,都無法與你親見。”
哐——
墨炆跌跌撞撞地起身,將身下椅子帶得動了幾寸。他沒走幾步,就突然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已。
可李照仍然在繼續說著。
“麟玉,斯人已逝,而精神永存。”
“先生們的文章留下來,并不是為了讓你我仰望,也并不是為了沽名釣譽,他們是旗手,是指路明燈,是傳承。”
“麟玉,你可愿意到新刊去當一位同人編輯?你的這些文章很好,我覺得放在現在的新刊上很合適。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愿意寫信舉薦你。”
嗚咽聲中,李照那如清泉一般的聲音始終沒有亂了語速。
半晌后,哭得眼睛紅腫的墨炆跪行轉身,他臉上雖然還掛著淚,但情緒已經穩定得差不多了,只有開口時些微的顫音揭露了他的內心,“先生墓碑在何處?我可能去祭拜?若是可以,我想將剛才那篇文,燒去給先生。”
李照起身將他扶起來,并沒有接話,而是轉移了話題,說:“麟玉,我很喜歡一位叫做趙翼的先生的一句詩,如今我將它分享給你,可好?”
“什么?”墨炆有些困惑。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李照徐徐念出,隨后,繼續說道:“先生的這句詩與我個人的領悟略有不一樣,所以此處我只說我的想法,我認為此后,并不是先生們的時代,而是你們的時代,是你們這群朝氣蓬勃的端朝新青年的時代。我如此說,你可懂?”
新刊作為月刊編纂到現在,已經是第五期,而李照的腦子的東西幾乎耗光了。在九十四給她傳回真正有用的那些書籍之前,她需要借助這些有志之士的力量,將新刊繼續辦下去,里面的文章還不能太拉胯。
當然了,也并不是全無希望。
就顧奕竹這幾個月收到的回信里看,雖然攻訐不少,但也還是有許多熱忱如墨炆這樣的人。他們是這片土地的生機,他們身上有著李照所沒有的,對這國家最為真摯的愛。
這些人雖然大多數都只是寒門士子,并沒有多少財富和權柄……
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你的意思是……”墨炆大步走向桌邊,捧起自己的書稿扭頭問李照:“我的文字,也能如先生那樣,稱為引領黑暗中的人們前行的那束光?”
李照為了不打擊他的自信心,點頭道:“是,麟玉的文章雖然不如先生們那般字字珠璣,可卻諄諄善誘,能給同道們一點觸手可及的期待。”
墨炆有些晃神,他又哭又笑,捧著自己的稿子跌坐在椅子上,轉瞬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