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炆的頭靠在車門的框上,他稍稍閉著眼睛,心里閃過新刊上的那些文字,閃過沁園所做的那些令人一想就心潮澎湃的事。
最后想到李照在后堂里唱的那首歌。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墨炆憑著記憶,輕聲唱了出來。
秦秋淑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噗呲一笑,伸手推著他說道:“你唱錯了,李姑娘可不是這么唱的。”
馬車里的低沉氣氛一掃而空,而營火邊,三兒已經在哭了。
原因是李照承諾,將會給何雷一份足以喂飽剩下三個兄弟的糧食,讓何雷不必要去節省,先將自己的肚子填飽。
三兒哭得一抽一抽的,他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結結巴巴地問李照道:“你,你是不是要買我們的命?”
七哥說過,天上不會掉餡餅,好事也永遠攤不到他們頭上。所以一旦有什么好事情砸下來,他們一定要謹記著自己的身份,對那事保持絕對的警惕與戒備。
但肉干實在是太香了呀。
干餅子雖然有些硬,也真真是頂包。
若是可以,三兒寧愿做個飽死鬼,也不想再去挨餓了。
何雷被三兒哭得心都碎了,他紅著眼睛將三兒一把拉近懷里,胡亂地揉著三兒的頭,說:“是哥不好,是哥讓你餓著了,哥對不起你。”
他不說還好,一說,連旁邊的六筒也憋不住了,咬著嘴唇使勁兒地掉眼淚。
李照嘆了一口氣,撐著頭,側頭對他們說道:“我要你們的命做什么?這糧食帶出來,本就是給人吃的,你吃我吃,總歸是要進一個人的肚子。”
況且,李照還真沒打算帶這么滿滿一馬車的東西繼續前進。
三兒哭一聲,打一個嗝,鼻涕泡泡噴出來,啪的一聲炸開了。他聽著李照這么說,仍舊不信,只是繼續道:“買我們的命也好,只是,只是一天的糧食不夠。”
六筒抹了一把眼淚,抿著唇沒說話。
李照卻從他那眼神中讀出,他也有三兒這種想法。與其在這片黃沙地里刨土求食,成天挨餓,不如把命交到別人手上,換點實實在在能進肚子的食物。
何雷一巴掌輕輕拍在三兒的后腦勺上,喝道:“說什么胡話,這,這位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好……好人能要咱們的命嗎?”
這話說出來,何雷自己都哆嗦。
“確實,我是好人,自然是不會要你們的命的。”李照將烘熱了的餅子一轉,遞到何雷面前,繼續說道:“我只是需要你們帶路,帶我去找你們白日見過英吉利亞人的地方。”
“什么英吉利亞人?”六筒啞著嗓子問道。
李照解釋道:“就是你們口中,金色頭發,綠色眼睛的妖人。”
三兒靠在何雷身上,抽抽搭搭地問李照:“你,你真要找他們?我們白天遇到的,雖然沒有武器,可他們的同伴要是發現了你,你就死定啦。”
何雷倒是不像他們兩個那樣開始為李照擔憂,就見何雷伸手接過滾燙的餅子吹了吹,放去三兒的手上,接著轉頭對李照說道:“好,明日一早,我帶姑娘你去。”
有了吃的,三兒也顧不上其他的了,齜牙咧嘴地呼呼著將餅子和肉掃進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