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照示意關爺等著,話音剛落,就見那隱隱日出的東邊過來了幾個人。
“他們帶了糧食。”她指了指那些人,扭頭對關爺說道:“來的人是彭文昌,該怎么對他,我想你們比我有數。”
說完,李照又摸了一個小藥瓶出來,放在關爺的手心里,補充道:“這東西是能控制他的好東西,省著點用,里面只剩十來顆了。”
藥是她從秦艽手里討來的,雖然不是什么不解之毒,但卻是那種斷斷續續,能把人疼死的刁鉆毒草研磨煉制而成。這東西最初從秦艽那里要過來時,他還叮囑了幾句,說不能把這毒當做保命的手段,因為這毒引發的疼也就是疼一疼罷了,到不了穿腸爛肚的地步,是辛夷練手時做出來的。
當然,這一點也妨礙李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來恐嚇別人。
關爺連聲道謝,其后挺著背單膝跪下,一臉嚴肅地拱手向李照行禮道:“姑娘仁義之心叫關某佩服,關某若此番真能成功抵達同昌,愿為姑娘做牛做馬,以償還恩情!”
他一跪,周圍的人也都跟著跪了下去。
“我要你們做牛做馬有什么用?我只是希望你們到了同昌之后,能捱得住,為同昌做出一些貢獻,為將來把這群英吉利亞人趕出去奠定扎實的基礎。”李照抬手將耳鬢的碎發撥了撥。
她偏頭去看越走越近的彭文昌,目光卻是越過了彭文昌,看向彭文昌身后的空處。短暫的失神之后,她輕聲繼續道:“祐川城里并不是所有人都逃出來了,有很多百姓死在了大火中,這些人因我而死……”
地上的關爺略顯急躁地抬頭,想要寬慰李照幾句,緊接著聽到李照說道:“他們死了,是我能力不夠,也是我思慮不周,但我希望你們能活著走到同昌。如此,便不算我這一次真正做錯了事情。關爺,我要的不是你做牛做馬,我要的你完完整整地,將他們、將你自己,帶回同昌。”
后面抬著彭文昌氣喘吁吁地趕路的嘍啰這剛走到,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邋遢得難以分辨出是女人的女人已經坐在驢車之上,揚長而去了。
“誒我說,你他娘的別走啊!”右邊那小子指著遠去的李照大聲喊道:“你先把解藥給我們老大!喂!”
關爺木著臉擋在他身前,揚了揚手里的瓷瓶,說:“解藥在我這兒,想要解藥,就給我老老實實跟著。”
彭文昌陰翳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如喉頭卡了痰一般,尖利地說道:“糧食在這兒,解藥給我,我把糧食給你們。”
他是想要離開的。
但奈何李照已經吩咐過了,絕不能輕易放彭文昌離開,否則他要是帶人反撲,這糧食不僅得被搶回去,人也得損失大半。
所以關爺只是波瀾不驚地掃了彭文昌一眼,開口道:“解藥只能壓制你體內的毒一時半會兒,你要想活命,就乖乖地跟著扛糧食趕路。”
要去哪兒,關爺不說,其他人也不說。
沒辦法,彭文昌只能認命地跟著這一群一看就活不過幾日的大部隊繼續趕路。這一路上,他是半點兒壞心都不敢使,一疼就催著關爺給藥,姿態擺得極低。
這廂關爺領隊趕路,那廂李照已經趕著驢車,帶著鈴鐺和渙生走出了十幾里遠。黑乎乎的丹頂鶴撲騰著翅膀跟在后頭,日頭一高,它這沒了羽毛的身子就更可怖了,鈴鐺連瞟都不敢瞟一眼。
驢車雖然比不上馬車,但耐力卻是略勝一籌,也不用不吃什么金貴的草料,一路上半點都沒有歇過。
渙生躺在平板車上,時醒時昏,不光是臉色越來越難看,氣息也是越來越微弱了。
“姐姐,這藥……這藥不頂用……”鈴鐺一手攥著藥瓶,一手撫在渙生的額頭上。雖然她強忍著不落淚,但顫抖的聲線已經表露了她此刻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