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赤脊起身,想要離開。
青牙伸手將他拽回椅子上,抬眸看向李照,問道:“小照,你已經知道我們帶來了誰,為何不見他,也不問問我們……”
李照截了他的話茬,說:“我不見他,也不問你們。你們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們有困難,來了我這兒,我自當幫助。只是他……昔日我曾與他有過協定,后來我想法變了,擅自毀了約,恐怕他不想見我才是。”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
其實李照放趙頊進城,并不單單是因為和赤脊和青牙的交情,當然更不是因為忍冬是清風谷的人。她之所以放這么大個麻煩,正是出于和秦艽同樣的憂慮,所以才拿趙頊當試金石來了。
一個皇帝。
一個名正言順,卻又被壓迫著的皇帝。
他的入城,必定會幫李照找出沁園里的那些陰暗角落,找出那些蟄伏在陰影中的舊日之蝥蟲。
這并不是說李照對身邊的人不信任,只是她清楚,一支隊伍的壯大絕對會有魚目混珠的現象,也絕對會有騎墻派藏匿其中。這些人對尋常時候的沁園來說也許是有助益的,可一到危機存亡之際,他們便會露出那可憎的獠牙來,叫沁園措手不及。
“如今陛下正是危難之際,李姑娘這話的意思是,僅讓我們暫住?”忍冬眉峰稍稍抬了些,說完話之后,薄唇微抿成一條直線。
赤脊與忍冬這一路上是不怎么說話的,沒有什么深交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就就站在了李照這邊。他擰著眉頭去看忍冬,不滿道:“小照沒這么說啊,忍冬大夫,你不能如此妄下斷論。”
忍冬被赤脊這么一搶白,倒也沒著惱在,還是繃著臉不說話了。
青牙咳了一聲,開了別的話頭:“老大前些日子說,同昌這邊的武備十分出色,小照你能做到這個地方,真是不容易啊。”
話家常,問候,都是拉近距離的一種方式。
李照也沒有駁青牙的面子,溫言說道:“并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的話,至多算是給他們畫了一個框架,余下的,都是他們自己在努力。”
這話并不是謙虛。
同昌沿線的攻防也好,城中作坊的構架也好,有的地方李照甚至都只是給了一個粗略的藍圖,顧奕竹他們卻硬生生的是把各項設施都給建了起來。
“我剛才……在城里看到了許多高高的黑房子,那是什么?”赤脊感興趣地問道。
忍冬擱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輕輕敲擊了幾下,旋即站起來,打斷了赤脊和李照之間的閑談,說:“既然是幾位敘舊,某就不在此做多叨擾了。”
接著,忍冬便要行禮轉身而去。
“師兄這是做什么?走這么急?”正巧跨門而入的秦艽搖著手中玉扇,笑瞇瞇地沖忍冬問道。
秦艽是聽說了忍冬跟著赤脊和青牙上門找李照,這才緊趕慢趕地過來解圍,他擔心自己這位認死理的師兄對李照有不好的觀感,更擔心李照因此對忍冬的印象不好。
“小艽過來是做什么?”忍冬的臉色在看到秦艽后,好上了那么些許。
“師兄好。”秦艽乖覺地行了一禮后,繼續說道:“小照的傷還沒好全,我這每日都還得過來給她換藥呢。”
說完,秦艽一把拉過忍冬,將他重新拽到了屋內。
“既然來了,那就用過午飯再走,也不遲。”李照開了金口,起身說:“忍冬大哥不必這么拘束,我雖然不愿意幫助趙頊重回長安,但只要他在劍南道一日,我便護他一日太平就是了。”
聽了李照這話,忍冬轉眸去看她,像是想要從李照的臉上分辨出她的意圖一般。
秦艽一面回身招呼外頭的人幫著準備午飯,一面促狹地對李照說道:“你可不能沾葷腥啊,我們吃吃喝喝,你看著,喝點湯水和粥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