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旋即決定親自出去打探一番。
阮素素也不攔著他,只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不要打草驚蛇。
“我——”周世通看著那個不遠處癱軟在椅子上的張如龍,猶疑了一下,蹦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臉上布滿糾結。
“周先生不出去看看嗎?城中許多人,其實在等著周先生上門。”徐坊將帕子隨意丟在地上,接著說道:“經白天一戰,城中百姓死三百七十余人,傷九百五十于人,他們中的許多人,在面對匪徒入城時,都是主動站在了老弱婦孺身前,踐行著先生您當初的那些話語。”
凡人立世,當如松柏,筆直不屈,奸佞不擾。
這十六字是周世通當初就任新刊主編之時,在刊頭留下的,也成為了許多青年人喜歡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聞言,周世通臉上的那些糾結一點點散去,轉為了堅韌。
他抬手朝徐坊一拱手,跟著轉身沖阮素素一拱手,斂眸說道:“今日在下給兩位添了許多麻煩,往后……怕是還會添上更多的麻煩,只是承蒙二位不棄,一路護佑,往后,在下必不負重任。”
說完,周世通轉身離去。
徐坊知道他是去看望城中的那些傷病,這事交給周世通去做,要比他們這些武夫出面更有凝聚力,所以他才會主動提醒周世通。
阮素素遲疑了一下,轉身跟著出去了。
椅子上的張如龍在看到這三人來了又走之后,眼中的驚恐更甚,口中不斷嗚嗚地叫喚著。
“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徐坊冷著臉對張如龍說道:“我勸你還是早點交代清楚,否則你這條命,我留著也沒什么用。”
親兵很有眼力見,在徐坊說完話之后,麻溜地把張如龍嘴里的布團子給抽了。
“我說了,我都說了!我騙你的,沒有什么大軍,那些都是我喝多了,糊里糊涂聽到的,指不定就是假的。”張如龍的誕水淌了一身,和著他身上密密麻麻往外滲的血跡,一塌糊涂。
徐坊從一旁取了烙鐵過來,抬手壓在張如龍的胸口,聽著那血肉被通紅的烙鐵燙出滋滋啦啦的聲音后,問道:“聽誰說的?”
張如龍只顧得上慘叫,哪里還能回答問題?
然而就在徐坊要再落下一根烙鐵的時候,他像是突然從驚厥中清醒一般,尖叫道:“胡文,胡文!橫山流民之首胡文!”
聽到胡文這個名字之后,徐坊停了手,斜望了親兵一眼,說:“去查查胡文,直接找顧先生查,要快一些。”
親兵連忙應了一聲是,一溜小跑出去了。
這之后,張如龍就跟嚇傻了似的,開始嘟囔著亂七八糟的話,眼神也是渾濁不堪。
“想靠裝傻逃過一劫?”徐坊俯視他,冷笑了一聲,將鐵索重新扣在了張如龍的手腳和脖子上,“慢慢裝傻去吧,這地方不會有你的援兵。”
這一夜的淅源城十分寧靜。
寧靜得就像是暴風雨要來襲之前的那股靜謐。
李照是在抵達匡山的時候,收到淅源被困的消息的,與她一起的還有柳名刀。柳名刀聽到淅源被困一事,下意識就以為是送重了的消息,擰著眉頭問那送信的郵箱客:“怎么回事?不是三天前就說困境已經解了?”
郵箱客哪兒知道那么多詳細的,只能撿了自己知道的說:“稟大人,這消息是新鮮的,應該是昨日發生的事,一萬大軍呢,沒那么好解。”
柳名刀的臉色相當難看。
淅源雖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據點,但此時的淅源可是同時有著薛懷、阮素素、徐坊和周世通四位重要人物的地方,這要是被圍了,損失不可估量。
如此一想,他轉頭去看撐著車窗與郵箱客說話的李照,雖然李照這一身黑袍看不清表情,可他還是不由地擔心了起來。
阮素素與李照感情深,她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李照這心里,得多難過啊。
被柳名刀注視著的李照倒沒有什么大起大伏的情緒變化,只是從懷里摸出一枚碎銀子來,伸手放在郵箱客的掌心,最后說道:“那便謝過你了,之后我們會走習水河去淅源,若是有了什么新的消息,煩請及時通知我們。”
“謝謝娘子,謝謝大人。”郵箱客得了賞銀,連連道謝著躬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