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走到那潔白的玉燈柱旁,反握著三秋不夜城,從燃盡的香灰里頭,掏了一點香灰出來,包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香囊袋子里頭。
她平時是不用香囊的。
此番出門,秦艽給她準備的藥香囊倒是派上了用場,哪怕最后仍然是沒能救得回關震。
裝好香灰之后,李照在幾個被搬空了的多寶閣之間走了幾圈,因著前人實在搬得太干凈,李照這后人能發現的,也就剩下一手黑灰了。
左看右看沒有什么收獲之后,李照便出了青銅門去。
小丫頭見她出來了,一邊笑著一邊沖她爬,臟兮兮的小手時不時抬起來揮兩下。
這孩子倒是半點兒也不認生。
如今吳平安一家子都沒了,小丫頭在這世上也就沒了血親,李照這個被被動托付的人,就成了小丫頭事實上的監護人,有義務保護她,將她拉扯大。
抱起小丫頭之后,李照一把火,將吳平安的家給燒了。
她頭也沒回地出了翻江村,去的方向卻不是淅源,而是關震臨死前念念不忘的家鄉——潼關。
從翻江村出來后,往東北方向走幾十里地,就能看到有人煙的村落,這個村落名為碑村。碑村左占了一部分劍南道,右占了一部分山南西道,因為臨近兩條河流,又背靠了險峻,而能在如此動蕩的日子殘存至今。
只是這樣一來,碑村里的風土人情便是相當的彪悍了。
李照知道碑村也是因為昔日柳名刀給她講故事時,提到過一嘴,說是這碑村以刻碑為生,雖然與外界交易,卻不怎么喜歡和外人打交道,是一個相當矛盾的村子。
可惜李照這臉不能見人,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換洗的衣裳遮面,不然她還真想進去那碑村看看,順便換匹馬,換點糧食。畢竟,她不怎么需要飲食,她背上的孩子還是需要的。
思前想后,李照繞著環村的林子,往碑村背面的雙益河走去。
臨近雙益河之后,小丫頭醒了,哼哼唧唧地哭著,大概是餓了。李照聽得頭昏腦漲的,干脆就把她放在了河床上,自己則是挽起褲腳,摸下了河。
正當李照摸魚久摸不著時,一聲嬌呼在不遠處的林子里起。
“呀,你怎么生得這般丑陋?”
話音一落,李照就看到一個草綠色的身影從林中躥了起來,身姿輕盈,瞬息之間就落了李照面前。
“爹生娘給的,算不上什么丑陋。”李照斜了一眼來人,余光瞥去離她不算遠的丫頭身上,口中胡說八道著,“若是姑娘覺得礙眼,還請速速離去,某不想惹事。”
穿著草綠色騎裝的姑娘倒沒覺得李照的態度不好,她笑吟吟地抄著手打量李照,腦后束著的長發一晃一晃的。端詳夠了之后,她才慢悠悠地提點道:“你這樣捉魚,怕是到了夜里也還摸不上一條,看我的。”
說著,她擼起袖子,脫了鞋子,竟是直接跳進了河里。
沒一會兒,這姑娘就一手一只魚地舉著,昂頭沖已經上了岸的李照笑。
“姑娘厲害,在下佩服。”李照一面穿鞋,一面去抱小丫頭,并不想與這主動過來攀扯的人真扯上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