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震的腦筋轉得飛快,躲得也快,抱著個奶娃娃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以至于后頭的黑衣人過來時,就只看到了泥坡上的兩道深深的轍痕,并沒能尋到人的蹤影。
一圈的黑衣人在小范圍搜尋無果之后,為首的那個人又氣又急,于是招手示意兵分三路,口中大聲喊道:“搜!我就不行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還能把我們給甩脫了不成!”
喊著一聲倒不是因為單純的氣憤,而是因為在追人、且有幾成把握人逃不遠時,叫這么一聲會讓那個逃跑的人慌不擇路,若他是藏匿著的,反倒會因此而亂了分寸。
只是關震是個中老手,他正躲在巖下凹陷處里的泥水里頭,哪怕聽到了這近在咫尺的吼聲,那也是紋絲不動,鎮定有余。
不過,他自己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慌亂,但懷里可還躺這個,他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本是想要小丫頭別出聲,結果小丫頭卻是意外地配合,不吵不鬧,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
如果說之前關震還只是因為這孩子清澈的眸子而心神動搖,那么此時此刻和她幾番對視之后,關震就再無法硬著心腸,想要把她扔了。
無可避免的,她讓關震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聽說佛家講究因果……”關震望著她,幾近無聲地低喃著:“我救了你,他日……要是我的孩子、妻小遇了事,會不會也有人搭救他們?”
這頭關震在胡思亂想,那頭散開去找人的蒙面黑衣士兵已經回來了兩個。
其中一個士兵將長刀當的一聲插在地上,小聲抱怨道:“怎么這人就飛了呢?也不知道那翻江村里情況如何了,別到時候反怪罪咱們的好。”
聲音從關震的頭頂上傳來,且越來越近,聽得他心兀的揪緊了,下意識屏息,不敢大聲喘氣。
頭頂的人顯然不會想到,這找了半天的人就躲在自己腳下。
這時,另一人啞著聲音回答:“嗐,咱們撈著這么個活,也算是撿了條命了,你沒看到那女的跟個鬼修羅差不多嚒?算咯,也就甭管這人跑沒跑了,反正過會兒咱們尋個機會,逃了便是。”
打頭說話的這人聽得笑出了聲,連連說道:“是了,是了,咱們雖然是被征兵征來的,可這年頭,哪兒有不明不白死在這種鄉野旮旯里的?回頭連個撫恤金都沒有,家里老小非得餓死才是,鬼才給她賣命。”
那啞嗓一聽,也跟著悶笑了幾聲,只是笑沒兩下,轉而又嘆著氣說:“嘖,你說這女的倒是走到哪兒敗到哪兒,也不知道那皇帝老子是怎么肯和她合作的,沒見她做出過什么功績來啊?那皇帝不是頂聰明的人么?怎么就信了她,給她這么多兵了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身邊這位四下看了幾眼,遂神神秘秘地湊在他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聽說,那女的以前是那勞什子的邙月教圣女,手上可是有著起死回生的寶貝,她將那寶貝獻給皇帝,皇帝能不高興?當然是要什么給什么了。”
關震能感覺到頭頂的這兩個人已經一塊兒坐在了石頭上,大有在此歇息,不準備往其他地方去搜了的打算。
若是這樣,關震在底下逗留,反倒是會出事。
李照這邊倒是幫關震攔了一些追兵,只是雙拳攔不住四條腿,還是漏了好幾個。她橫了遠處想要逃跑的葉惜惜一眼,掠身過去,手中一個劍花截了她的去路。
“你別以為你今日勝了我半分,就能一直囂張下去。”葉惜惜悶哼一聲,側身以左肩吃了這一劍,跟著順勢借力后翻,點縱間已經逃遠了幾丈。
可是李照根本沒有打算放過她,所以這手上的劍勢越發兇猛,腳下步伐也是緊跟不輟。
若是放在往常,或是換成其他人,葉惜惜這時是早就逃之夭夭了,可惜她面對的是李照。不管這從旁到底有多少黑衣蒙面士兵策應,李照都沒有半分分神,手起劍落,只收割他們的人頭,卻不會因此而放棄追逐葉惜惜。
葉惜惜此番即便是帶了足夠的人,只怕也經不住李照這么亂殺,更何況她手頭的兵也不多,留在此地的已經是她最后的人了。
就在李照以為自己要抓到葉惜惜的時候,西邊突然傳來了一聲號角長鳴,接著便是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通過振動由土地傳到了李照這兒。
由遠及近。
援軍?
打從西邊來的援軍?
眼看著葉惜惜的臉色從死灰變得欣喜,李照當機立斷地抽身后撤,不顧眼下的優勢,連忙提劍轉身入了一旁的密林之中。
葉惜惜身上有傷,雖然她想去追李照,但這不重不輕的傷叫心神一松的她根本動彈不得,直直地朝后跌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