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站了一會兒,恍惚間,想起多年以前,也是這樣明朗的春夜,自己常常隔著窗紗看向對面廂房里透出來的燈光,偶爾還能聽到幽幽的笛聲,和二哥不滿的抱怨聲。
家依舊,人依舊,她卻要離開了,也許這一生也再無回來的時候。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嘆息些什么。
這件事是她的決定,她不后悔的;甚至該說是石頭落了地,心里反而踏實了。
因楚月瑛的自薦,一干重臣沒了臉面的跪大半天殿門后,眾臣們只覺得自己的咽喉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給緊緊掐住了。
把蘇月瑛推出去,是他們的共謀的結果,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不僅多年來一直喊戰的武定王這次竟然默認了皇上和親的要求,并且連從來就不識大體的蘇月瑛,這次還主動前去請命。
這下,他們的那些后步計劃還怎么施行?
這個時候誰若敢動楚月瑛,誰若敢說武定王半句不好,別說皇上會不會將其貶官下獄,只怕在路上也會被人砸石頭的。
不不不,哪怕和親之事成了之后,武定王府就等于又多了一重免死金牌,哪怕寧修之的名聲再不好,哪怕楚逸之再無法無天,但在兩國戰火再起之前,哪怕楚長錚死了,誰也不敢往武定王府上伸爪子。
若是蘇月瑛籠絡住了東遼的少主……麻煩只會更大!
早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他們真該多扇自己幾個嘴巴,把嘴扇腫了,那天也就不會亂附和,也不會有今天的煩惱了。
分析了利弊,朝堂上沒有人再敢主動問半句和親之事,連避不了非奏不可的事,也小心謹慎盡量做得萬無一失才敢上折子。甚至連寧修之最近常出入宮門,在正順帝身邊一留就是大半天;楚逸之一天跑幾趟驛戰,尋東遼人的晦氣,也沒有人敢置疑一二。
人家妹子都為國為民要和親了,還不能容許人家進宮向皇上討要些好處,商量一下和親的儀程?還不能容許人家去打壓一下夫家,給自己妹子賺點底氣?
過了三五天,實在是怕拖久生變(也可能是被楚逸之找茬打得一肚子火了)的東遼使臣進宮,當著一干重臣的面,再次提起關于和親人選之事。
正順帝冷笑著看著東遼使者沒有回答,楊太傅本想替君分憂,可他才站出來,正順帝就直接指了寧修之:“你來說。“
寧修之大大方言地向東遼使臣拱手見禮,道:“兩國聯姻,平息戰亂這是百姓之福,千秋之慶,你東遼狼主有此意,我大興自然是不能拒絕的。不過,和親也是有講究的,向來還講究一個誠意。”
“像當初是我大興主動提出和親,所以我們送樂和長公主去東遼;可眼下是你們求和,不應該由你們那邊把和親的人選送來我大興嗎?再說你們至今為止,也沒有說出你們選出的和親對象是誰。這樣拖著,我們根本就沒辦法進行下一步商談。”
他不懷好意的打量了一下氣得臉色發白的東遼使臣,不客氣的道:“和親是結兩國之好,人選自然是要出門當戶對,你們該不會是想弄什么上不了臺面的人來糊弄我父王,順便再試試我父王的寶刀有沒有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