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玄塵空曠的手中,忽然燃起一道火焰,從手掌向上下延展。劇烈燃燒的火光里慢慢的發出一道純金之色。玄塵感覺到手心里出現一個沉甸甸物體,她的弓出現了。那把被丟入湖水的金弓,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它……回來了……”玄塵目瞪口呆。
“那么我的時間也到了。”白法松開手。
玄塵痛苦的皺起眉頭,手里的金弓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沉重。
“可我想……一定有辦法……”
“玄塵,我的心在這里。”白法指了指胸口,那是涅凡結實的胸膛。“而樹里只是一具死去的尸體,如果你不毀掉我的身體和永生樹,融化的魔晶會讓災難重現。你看天上的靈魂,你想讓更多的人為此犧牲嗎?”
玄塵不敢抬頭,她相信那些靈魂一定在某處注視著。她的眼眶滾熱,滴落在白石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灰色印記。
曾經在重云巔救出她的白法,在她最需要的時刻剜出心臟的半神。她從未想過,會欠白法一次又一次。
悲傷和絕望交織起來,讓她無法面對眼前的半神。
白法走到身后,幫助她端穩了弓,將箭頭對準晶瑩剔透的蒼天巨樹。
“別讓我的尸體在詛咒里受盡折磨,別讓我的靈魂無法安息。我是罪有應得,死在你的手中將是我最仁慈的歸宿。”
“求你……別說了……”玄塵顫抖著看向冰樹。
一只銀黑色的蝴蝶翩翩飛舞,比肩蟲正繞著眼前的樹。樹藤慢慢的凹陷進去,露出了一個被包裹在樹里的人影。除了那只死去的像窟窿一樣的魔眼,白法的皮膚在那里泛著朦朧的銀色。他閉著正常的眼睛,頭發很光潔的扎在后面,胸口上還有一片血跡,那是他剜心后留下的。
玄塵沒想過能再次看見白法的肉身。當樹藤舒展開,她望著尸體,突然感到天崩地裂。如果說身體的傷痛會讓人難以忍受,那么讓她殺死一個熟悉的朋友,這讓玄塵的精神支柱徹底崩塌了。
時間仿佛靜止般,知覺離開了她的身體。
“你必須完成使命,不可以讓封印揭開毀掉玄武城。你不能讓成百上千個靈魂白白犧牲。”白法有些發怒,一遍又一遍的命令她。“玄塵,射箭,玄塵,射箭……”
一聲破冰的脆響,一陣轟然而起的熊熊烈火。玄塵從沒有像今天憎恨自己,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選擇讓白法毀掉天眼。
但是,一切的一切,終究都是她的幻想和奢望。
一個溫暖的擁抱從身后抱住了她。白法走了,那熊熊的火焰帶走了白法最后的靈魂。玄塵相信那時候她的心肯定驟停了,冰冷從腳踝沿著她的皮膚一寸一寸的向上攀爬,直到蔓延到她的是全身。
焚燒的永生樹和解脫的靈魂飄散了,化作星光燦爛的銀光緩慢的落向湖水。奎尼已經一動不動了,他死的很慘,干皮包裹著骨頭,佝僂在那里死去了。魔眼讓他成為月魂族第一個罪人,比女君王還要罪孽深重的人。
玄塵將頭埋在涅凡的臂膀里。
她聽到了靈魂之歌,就像永生樹林里的哼唱。如此寧靜的景象,她卻仿若冰凍萬年般的孤獨。
玄塵不記得是怎么走出去的。她只記得衣裙濕透的她無力的站在斷橋邊緣。淡紅色的曙光灑滿波光粼粼的水面,巨大的脊背隨著一聲轟鳴滑過平靜的湖。
對面的石門打開了。
伏辛帶領勇士沖了進來,還有斗木軍團。寒冷穿過濕漉漉的衣衫,肩膀在劇烈疼痛,玄塵再也堅持不住了。就在她摔向地面的時候,涅凡拉住了她。
面對一張模糊的臉龐,涅凡露出了難以捉摸的復雜情緒。那頭黑發遮住了刺眼的光,他的眼睛里是柔和的黑瞳。
玄塵想要撫摸他的臉,卻無力的任由手臂垂下。
“玄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