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溫今年年方八歲,雖然年幼,但其小小年紀就懂得修養節操。
其又天資聰穎,任何經書典籍一教就通,而且能舉一反三,這讓張允的許多好友都感到驚羨。
張允也嘗嘗嘆道,“能傳吾業者,此子也。”
張氏本以儒學顯家,為江東名門望族之一。
張允治理產業是一絕,其學術能力也是不俗的,能讓張允發出這樣的感嘆,可見他對張溫的喜愛與期望有多高。
在張允心中,他是想著家中產業以后由張澤操持,而家中的學業就由張溫來發揚光大,兩者相輔相成。
如果張溫能一直保持著兒時的聰慧的話,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沒準就能讓張氏更上一層樓。
見張允如此喜愛張溫,陳氏責怪道,“溫兒還年幼,你怎么舍得讓其遠行去毗陵拜訪惲氏,若門第,吾張氏不輸與其,何必如此謙禮。”
陳氏是張允妻子,又見四下無人,張允低聲解釋道,“論門第,惲張二門不相伯仲,但論于吳侯淵源,江東中誰能比的上惲氏?”
“吾近來聽到一些風聲,太夫人對那徐氏頗有不滿,時有為君侯納妾之意。而太夫人最想為君侯納的妾,除了那惲氏女之外,還有何人?”
“惲氏若進了門,君侯與其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其定受寵愛。
若是惲氏肯在君侯面前為吾等美言一兩句,得東遷入殿之榮譽者,又豈會僅僅是那朱氏?”
“況且惲氏若為君侯誕下一子,吾等江東士族合力共推之,那世子之位也不是沒有希望爭上一爭。”
“故而吾趁惲氏女還未出閣之際,提前讓溫兒與惲氏交好,這是放長線,得長利之事。
莫說那惲氏近在毗陵,就是其遠在會稽,為了張氏將來,溫兒也定要一行。”
陳氏聽了張允的解釋后恍然大悟,原來夫君是有著如此長遠的考慮。
明白有利可圖之后,陳氏也就順服了張允的決定。
張允見陳氏不逼逼了,也安心飲酒起來,張允是個走一步算三步的人。
張家的產業在他的“努力”之下越來越盛,但張允時刻保持著危機感。
他深知在亂世中,再大的產業若是沒有政治上的庇護,那么就會是空中樓閣,甚至會因此引來殺身之禍。
這一點不止張允明白,其他有識之士也都明白。
例如那陸氏如今的掌門者陸遜,年紀雖輕但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所以自他掌門之后,他就變賣家中田產,分散家中財貨結鄉里之心,更嚴加管束家人,以防他們違反亂紀,這就是他的避禍之舉。
不過張允不同,他比較貪心,他知道亂世擁有太多田產家財是很危險。
但他也知道亂世之中,是霸占田產的好時機。
他不舍得放棄這個時機,所以他用一系列的手段,終于讓張氏有了如今的規模。
人人都說其輕財好士,這不過他揚名自保之舉罷了。
更何況若不是從那些低賤的庶民身上榨取錢財,他又如何能輕如此多的錢財,讓一州的士人都盛贊其?
張允知道單單憑輕財好士一舉,不足以讓其高枕無憂。
最重要的是張氏要有人出仕并且身居高位,這樣才是最穩妥的保障。
不然亂世之中,縱使一個人有九州之名,但要是碰上一個瘋子軍閥,也就是一刀解決的事而已。
所以張允十分關注江東的政治動向。
現今整個江東政局中,淮泗士人一家獨大,兩任吳侯皆視淮泗士人為嫡系,對江東士人沒有啥好印象。
可是張允知道這種局面不會一直存在,因為孫氏的基本盤在江東,今主繼位以來的一舉一動都在透露出一個信息——今主不想偏安一方。
而要想做到這一點,將來今主一定會起用江東士人。
只有這樣才能讓江東這個基本盤更加穩固,讓其無后顧之憂。
這是大部分江東士族的共識,他們一直在尋找著一個契機,一個讓吳侯能夠放心起用江東士人的契機。
之前吳侯府中傳揚的“大橋遷府”一事,就是江東士族的一次試探。
本來按照設想,那事得到進一步的宣揚后,周瑜、張昭等淮泗重臣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甚至孫母也會插手,而徐氏背后的徐家、宗親勢力也不會任由徐氏受損。
沖突之下,兩者必定相爭,相爭就會亂起。
徐氏為吳侯庇護,沒有吳侯的首肯,就算是太夫人也不敢廢了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