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弘之所以對周灶的投效高興不起來,倒也不是因為其目的‘不純’,而是周灶此行,使命可以說一點都沒有完成。
——周灶班師,趙佗恐怕會更加猖狂;允許一個膽敢稱帝的割據政權繼續存在,對劉弘的皇帝威嚴而言,也是極大的損害!
在原本的歷史上,周灶自南方鎩羽而歸,并沒有對朝堂割據產生什么影響——無論是泥塑皇帝劉恒,還是權臣如陳平周勃等,都清晰地知道:在這個時間點想通過武力解決南越問題,并不十分現實。
因為無論是從國家財力、軍事后勤力量的角度,還是從戰略角度而言,漢室都沒有多余的精力,用于解決南方割據的南越政權——但凡漢室敢將戰略重心南移,北墻外的匈奴人就必將搞事!
而漢室,即便是在戰略重心全盤側重北方的現在,都不能很好地抵御匈奴人的攻擊,就更枉論戰略重心南移之后了。
對劉弘而言,最明智的選擇,自然是如歷史上文帝剛登基使得陳平那樣——再派南越問題專家陸賈跑一趟南越,去帝號,名義上對長安俯首稱臣,暫為權宜之計。
但劉弘地到來,使得這個在歷史上證明過其正確性的作法,變得不再適于選擇。
——在原本的歷史上,陳平周勃之所以愿意以國家的角度出發,以遣人勸趙佗去帝號,稱臣于漢室,那是因為陳平周勃大權在握,皇帝劉恒唯唯諾諾,安然做著泥塑雕像!
而如今,陳平周勃已經在政治博弈之中一敗涂地;二人的立場不再是歷史上的‘權臣’,南越問題對二人而言,也已經不是漢室的問題了。
簡而言之:只要劉弘放出‘遣使斥責’之類軟綿綿的話頭,陳平周勃必然會死死咬住這一點,制造劉弘‘對外軟弱’的輿論,以此攻擊劉弘地皇帝威嚴。
屆時,劉弘若是學鴕鳥,只當不知道這件事,繼續派人通過外交手段解決南越,那在陳平周勃的鼓動下,劉弘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那點政治威望,就將蕩然無存。
若劉弘為了表明自己的強硬,悍然發動對南越的武裝討伐,那更是正中陳平周勃下懷——如果和呂后一樣派個雜牌軍過去,那在南方的濕瘴下,北方過去的部隊必然會戰斗力驟減;最糟糕的情況,無疑是南越將變成漢室的流血之地。
為了攻下南越,中央只能不斷地運送武器軍械,糧食輜重,乃至于新生戰員至長沙-南越一線,并全部填入熱帶森林的無底洞之中。
至于派中央部隊,即南北兩軍前往討伐,更是會讓北墻本就嚴峻的戰略局勢雪上加霜,甚至導致關中防務空虛,關東諸侯不穩。
稍有不慎,便是天下大亂;北方匈奴犯邊,東方諸侯叩關,南方更是進行著一場給漢室放血的戰役···
真到了那個地步,劉弘最好的結果,恐怕也好不過崇禎···
這才是讓劉弘著急忙慌趕去長樂,溫言安撫張嫣的緣故:至此將生大變之際,劉弘必須要保證內部平穩。
而身為太后的張嫣,將對局勢和人心的安定,起到無與倫比的重要作用。
確保張嫣始終站在支持自己的一方,劉弘就能集中全部精力,面對北墻外虎視眈眈的匈奴,函谷關外伺機而動的關東諸侯,以及南邊已悍然稱帝的所謂‘南越武帝’趙佗。
乃至于就在長安中樞,無時不刻思慮著如何讓自己犯錯的陳平、周勃等誅弘集團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