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罷軍的面色,也隨之一肅。
“棘蒲侯,吾只一言相勸。”
“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夕淮陰侯之典故,當為君警醒。”
強撐面色說出這句話,劉罷軍不忘義正言辭的補充一句:“至大軍之所向,棘蒲侯不如親至梁地探之。”
“吾,斷勿相告之理。”
言罷,劉罷軍瀟灑一揮袖,稍側過身去,似是在等候柴武答復,又隱隱有一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意味。
見此,柴武卻絲毫沒有權衡的架勢;只一聲譏笑:“小小孺子,竟敢于老夫當面行此腌臜之道?”
“縱老夫信汝之言,亦不敢忘夕高皇帝,于丁公之事所言者何①!”
一聲輕斥,柴武便不再理會裝腔作勢的劉罷軍,而是望向一旁的哨兵:“押賊從十人至此。”
聞言,劉罷軍困惑的回過頭,見柴武一副惱怒的模樣,復又趕忙轉過身去,繼續維持那副‘縱橫大家’的架勢。
而戒嚴于柴武左右的軍卒,則都是露出一個暗含深意的笑容,撇了劉罷軍一眼,便大半散去。
——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諸侯之子而已;就算扔給他一把劍,也未必能近得了柴武的身。
沒等軍卒散去,便有十個劉罷軍熟悉的面孔,由哨兵驅趕著,來到了柴武面前。
柴武也沒有再多費口舌,只稍一點頭,便靠著樹干假寐起來。
沒等劉罷軍將困惑的目光撒去,就聞一聲尖銳的利刃出鞘聲傳來!
那哨卒提劍在手,搭在距離劉罷軍最遠的那個俘虜脖頸處:“齊王及大軍今于何處?”
直到此刻,劉罷軍終于明白過來,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事。
“庶子安敢!”
一聲驚恐交加的呵斥,卻并未使那哨卒停止動作——劍向下一劃,便是血腥遍地。
一腳將那脖頸冒血的人踢倒在地,哨兵來到第二人身后,劍同樣架在了那人脖頸之上。
“三息,不言即死!”
“齊王及大軍今于何處!!!”
·
不到午時,柴武就從樹根處起身,稍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
看看不遠處的血漬,復又稍活動一下脖頸,柴武便強提起精神,來到了林木邊沿。
“將軍。”
不片刻,先前那小將,以及審訊劉罷軍一行的哨兵,便都出現在了柴武身旁。
先開口的,是那個被柴武寄予厚望,如今卻隱隱被柴武放棄的小將。
“賊從言,叛軍糧草無多;故齊王欲暗離睢陽,潛行西進至滎陽,欲圖敖倉!”
“及至罷軍一行,則乃奉齊王之命,返齊籌措糧草,以備不測。”
聞言,柴武稍點點頭,大致觀察了一番樹林周圍的地形,終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依校尉之見,此刻,吾等該當若何?”
只見那小將毫不猶豫,開口便道:“將軍,此誠建功立業之良機!”
“今賊欲至滎陽,則必陷于函谷-睢陽之間;加之滎陽南、北皆有天下,賊必困矣!”
“嗯···”
聽到這里,柴武的面色剛回暖了些,就聽那小將語調之中,帶上了一絲急不可耐的激動。
“此時南下,吾飛狐都尉已無建功之良機;然齊地空虛,且負賊糧道之起!”
“若齊為吾飛狐都尉所降,則鎮亂首功,必屬吾飛狐都尉矣!”
激動地道出自己的看法,小將便擺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等候著柴武的夸贊。
卻見柴武眼見微不可見的稍一抽搐,便淡然道:“老夫知矣。”
“且退下吧。”
聞言,那小將明顯一滯,旋即拱手一拜,退回了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