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劉恒的腦海被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全然占據。
——完了!
在劉恒愈發劇烈的顫抖,以及十步開外都能聽見的牙槽撞擊聲中,那中郎拿著手中被火漆、泥印雙重封印的木盒,來到了柴武面前。
就見柴武恭敬一拜,先將手中的天子節交到身旁的周灶手中,而后雙手接過木盒,將上面的火漆、泥印掰開。
而后,便是柴武那標志性的沉悶嗓音,響徹位于梁都睢陽的梁王宮正殿。
“天子詔諭!”
“即刻禁梁王宮除王太后、王后,及丞相、內史、中尉外之閑雜人等,以恭聞天子詔!”
聽著柴武雷鳴般的詔書宣讀聲,劉恒跪在地上的身體愈發劇烈的抖動起來,終是顫巍巍的叩首在地。
“臣,遵旨······”
······
在劉恒忙著找自己的諸侯三公,并軟禁王宮內的宮女寺人、宦官嬪妃之時,梁中尉薄昭,正在梁王宮宮門外不遠處。
如果有人細心觀察的話,就不難發現:宮門外的這條大道之上,除了身披甲胄、背負長弓的薄昭之外,還有許多身著便衣,形色各異,手卻無疑不揣在懷里的壯年男子,不時打量著薄昭所在的方向。
此時此刻,幾乎是薄昭這一生當中,最為緊張的時刻。
——朝廷派了足足五個單獨拎出來,都足夠滅掉任意一個關東諸侯國的軍方巨擘,一同來到了睢陽城!
來就來吧,反正是征越大軍自函谷東出,折道南下,來趟睢陽也沒什么。
畢竟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嘛。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如今的梁王劉恒,絕對不屬于‘沒做虧心事’的那一類人!
兩年前,劉恒受周勃陳平蠱惑前往長安,差點接了天子印璽,甚至直接住進了皇宮內的少府!
就算是當今劉弘早已昭告天下,言明劉恒是‘擔心少年天子受欺負,才奉詔入京,陪伴在當今左右’,但在劉恒,以及當時一手操辦此時的薄昭心中,這件事,就是個永遠都不會消失的悶雷!
會不會炸,薄昭不知道,啥時候炸,薄昭也不知道。
在這種心態之下,就連柴武大軍的行軍路線,在薄昭腦海中都顯得‘不懷好意’起來。
——關中軍隊去南越,從長安南下武關,直接一條直線過去不好嗎?
——就算是要先東出函谷,那也大可以在洛陽就直接南下,或者在更往東的滎陽折道啊?
——好端端的,來著睢陽城做什么?
此時此刻,薄昭已經顧不上客觀思考,只越想,越覺得柴武等人,是沖著外甥劉恒來的!
“千萬別派人出宮啊······”
看著眼前莊嚴厚重,又隱隱有些破舊的王宮圍墻,薄昭不由喃喃自語著。
薄昭心里清楚:如果柴武和隨行人員,此番只是借道,順便來睢陽,那劉恒大概率不會派人出宮找自己。
劉恒派人來找自己,只可能意味著兩種情況。
要么,是劉恒要完蛋,派人來告訴薄昭趕緊逃命,亦或是趕緊入宮酒駕。
要么,就是柴武作為天子使者兼大將軍,點名道姓要見薄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