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默,”她突然輕聲開口,“你幫我畫一幅畫吧,我突然想看。”
月默正翻著一本報告書,聞言抬起頭看著她笑了,周身的氣場都變得柔和了下來,“怎么了,想起泰坦尼克號了?”
度芊撅了噘嘴,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手,甕聲甕氣地說道:“誰說是畫我了,我想讓你畫外面的天。”
月默把報告甩到邊上,問:“為什么?”
“我突然想起來我十六歲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度芊眸底刻上溫情,笑了道:“那次你坐在畫室里,我逃課出來的,正好就碰上你了,你只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繼續畫你的話,畫的就是學校外面那片天。”
她并不精通畫畫,頂天了也只能說的上是學了個皮毛,但是那次遇見月默,看見他手底下的畫,她就覺得他不一般。
他的畫總是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味道,簡潔得剛剛好,多了顯得單調,少了顯得生硬雜亂。
那次她偷偷摸摸地在他身后看了他十幾分鐘,聽見上課鈴才離開。
往后的那么多年,她還是會偶爾想起那副畫,想起那種穿透心靈令人莫名生出感動的味道,至此終年。
無論是高中那一年還是大學四年,她一直都覺得月默這個和其他思維固定的老師不一樣,他在原則上從不退讓,點出來的問題更是直擊要害。
可他為人卻如蘭花那般淡雅。
“回去就給你畫。”月默眉眼彎起,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度芊想起來那些舊事,兀自勾唇,抬頭看著那個氣質清冷的男人問道:“那天你看見我逃課你為什么不抓我啊。”
“那天嗎?”月默難得回憶起來那天的情形,語氣里仍舊是笑意充盈,“記不太清了,大概是我覺得理所當然。我高中逃課幾乎是日常的事情,也會跑到畫室散心,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度芊問:“那你那天記住我了嗎?”
月默誠實地搖頭:“沒有,第一次記住你是給你月考監考的時候。”
“給我監考?”度芊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記起來:“就是那次在一個落地窗教室對吧?”
“不記得了。”月默笑著搖頭,“我就記得那天你困得要死,整個人都快要砸在課桌上了。”
“你胡說,我才沒有!”
“你還打哈欠,嘴張得比河馬還大。”他輕描淡寫,語氣輕松。
度芊捂住耳朵:“你亂說的,你亂說的!”
雖然沒有很深刻的印象,度芊卻還是記得,那次是在一個落地窗的教室,她不記得有多高,只記得窗外的鳳尾竹長得很好,從尖端冒出芽兒使勁地想要往窗口鉆。
度芊對月默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卻還是有的。
這個老師長得好看,整個學校都沒看見可以同他相提并論的師生。
他戴著兩只耳機,似乎有些怠情,還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繞是這樣他還揪出來兩個作弊的扔去了年級組長的辦公室。
度芊跟他說,他卻失笑著搖頭:“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你看,原來大家都是這樣。那些你覺得應該刻骨銘心的記憶,最后回憶卻發現都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印象。
我不記得你曾這樣突兀地出現在我的生命里,但我卻記得那些你覺得漫不經心的回憶里,有我深刻的足跡。
于是我們就都不用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