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瑟斯穿過擁簇的人群向著城市的中心神廟走去,今天,那里正舉行著古老的祭祀儀式,數千年以來,太陽教廷所流傳下來的這一古老儀式,已經成為維考拉一年一度最為盛大的節日。
維考拉的子民們在這一天里匯聚在一起,一起緬懷祖輩,一起祭司先人。
內瑟斯行進之處,沸騰的人群,就像冷卻的水,他們安靜下來,無言的望著這古代的神邸。人群自動分開兩邊,在內瑟斯的身前讓出通向前方的道路。
內瑟斯走在這古老的石街大道上,兩旁粗糲的建筑在他眼中,無外乎都是對那段被遺忘的榮光歷史最為拙劣的模仿而已。人群中,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咕噥著他的名字。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時他同樣走在這條溢滿陽光的道路上,那時他的身后跟著他的弟弟雷克頓。那時涌動的人潮,高呼著他的名字,山呼海嘯的浪潮中,鮮花從天空中灑落,落在他與雷克頓金黃閃亮的盔甲上。
人們望著這古代的神邸,他們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犬首神邸。人群向著內瑟斯朝拜而下,就像被疾風壓伏的麥浪。當傳說中的神邸降臨現世,當兒童時候的故事繪本在眼前成真,沒有人能抵抗這直擊心靈的沖擊。
內瑟斯越過人群,他看到了神廟高階之上,太陽圓盤懸于廟頂,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懸空,也許凡人們無法看見,看見那由魔法生物的筋索所制成的透明繩索,但它無法欺騙內瑟斯的雙眼。
繩索從廣場四周的高塔處牽引,將內瑟斯眼中那丑陋不堪的太陽圓盤高高掛起。
“無數的戰士為了帝國浴血奮戰,但今天的子民們卻只會用這等丑陋的方式來紀念故國”,內瑟斯有些憤怒,但怒火很快平息,沒有飛升者的指引,他對這些凡人們又能苛求些什么呢?起碼,起碼他們還未真正的忘記,起碼他們還在保留著這古老的祭祀傳統。
一名身著羽毛長袍的圣職者站在太陽圓盤之上,他做著祈禱的姿勢,臉上帶著黃金鷹鎧的面具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
內瑟斯雙腿微屈,灰塵在他的腳下猛地爆裂,他一個跳躍,高大的身軀沖天而起,落在了銅皮夾裹的圓盤上。太陽圓盤一陣搖晃,圣職者摔倒在圓盤上。
金屬表面非常粗糙,太陽照耀之下,反射出千鱗萬片的陽光,但維考拉人不會明白,真正的太陽圓盤不會將陽光打成零星細碎的斑駁光影,它的光芒和太陽一樣,渾潤一體,無處不在,無所不在。
不管人們多么的精心模仿與裝飾,在內瑟斯眼中,它的工藝都是粗鄙與拙劣的,沒有象征群星的璀璨寶石,也沒有通過了飛升儀式的英雄浮雕。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在恐懼”,內瑟斯的目光透過雄鷹鳥喙面具,刺入圣職者的雙眼,“如果你真的是他,那么你就不應該恐懼”。
“你是內瑟斯?”,圣職者問。他強裝著鎮定,可聲音里卻帶著不可制止的顫抖。
“內瑟斯,是啊,多么古老的名字啊,我歷經數個世紀烈火的冼禮,把我的名字印在了恕瑞瑪的歷史中”,內瑟斯冷冷的看著他,“而你,你的行為,褻瀆了歷史,褻瀆了我的榮耀”。
內瑟斯拄著斧頭權杖,一步一步的向著圣職者走來。
圣職者站了起來,他努力挺直身體,看著步步走來的高大身影,這一刻他的恐懼消融無蹤,“我是阿茲拉希爾?色拉木,鷹王之后裔,維考拉的最初先聲,光照之人,光行者,護火人,晨曦使者”,他的聲音深沉廣闊,洪亮嘹遠,傳遍了整個廣場。他高昂的胸膛與蔑視的眼神,此刻恍若帝王。
“你的鷹父,重黃沙中歸來,他不會想看到這一幕的”,內瑟斯冷漠的看著的他,“你的血不屬于飛升血統,古恕瑞瑪最珍貴也最強大的血統”。
“我以皇帝之名命令...”,斧頭權杖拔地而起,靜止在圣職者的頭頂三尺,雄鷹黃金面具轟然崩碎,露出一張英氣勃發的臉。
“命令,阿茲爾也不曾這般語氣跟我說話,你又算什么”。
那張英氣的臉上,鮮血從七竅中涌出,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皮膚從飽滿到溝壑隨后干裂,血與肉枯萎化成細沙,消散在細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