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沉默不語。小石苦笑,嘆了口氣,“今日我們休整一天,明日清晨,我們便要再赴武川。”
“再赴武川?”雁飛南愈發驚訝,“為何?”
尉遲恭保持沉默。
小石看看尉遲恭,又看看雁飛南,苦澀搖頭,“北虜入侵,大戰將至。上官命令旅帥,率部再赴武川,不惜一切代價阻截北虜大軍的前哨偵騎,想方設法給原陽爭取更多準備時間。”
雁飛南眉頭微皺,當即追問,“不惜一切代價,是何代價?”
尉遲恭和小石互相看看,頓時對雁飛南有了新認識。這個彪形大漢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野蠻粗獷,相反,心思很細膩,不好哄騙啊。
尉遲恭無意隱瞞,實話實說,“全軍覆沒。”
雁飛南仔細看了看對面兩人,確認兩人態度認真,并無戲耍之意后,遂抓起一塊胡餅,卷上幾塊肉,就著罐里的酒,繼續吃喝。
尉遲恭嘆了口氣,歉疚說道,“兄弟,對不住了。李郡丞知你勇猛善戰,于是命某帶上你,一起再赴武川,因此,這次你進不了關。”
雁飛南只顧吃,仿若未聞。
尉遲恭暗自嘆息。雁飛南此次進不了關,原因很簡單,目前局勢下,李郡丞絕無可能放一個身份不明者進關,雖然安先生拍著胸脯擔保,雁飛南亦有顯赫的殺虜戰績,但問題是,安先生拿什么證明雁青流的話真實可信?退一步說,即便雁青流活著,雁青流也要拿出證據來證明雁飛南的身份,否則在突厥大軍壓境、邊鎮岌岌可危之刻,李郡丞讓這么一個戰力卓絕的銳士進關,一旦出事怎么辦?
當然,此事在尉遲恭看來,李郡丞過于謹慎死板,小題大做了,但從李郡丞的角度來說,在南北大戰爆發的前夕,關外突然來了這樣一個擋者披靡的強者,他豈敢大意?焉能不謹慎對待?只是,李郡丞不允許雁飛南進關也就算了,卻存心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這就不地道了。
小石看到雁飛南專心致志吃喝,以為他生氣憤怒了,于是猶豫良久,還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兄弟,雖然李郡丞命令旅帥帶上你,但你沒有入關,沒有戶籍,更沒有從軍,因此……”
小石語含雙關,明白人一聽就懂。
尉遲恭轉頭看了小石一眼,目露感激之色。這話他做為旅帥不好說,但小石可以說,他當耳邊風就行。
雁飛南笑了,停下吃喝,神情嚴肅,莊重說道,“中土是我家,我要回家。”
此言一出,尉遲恭和小石莫名心悸,肅然起敬。此子若為自家性命,豈會跟著雁青流千里奔行,舍命搏殺?
“善!”尉遲恭贊道,“你要回家,某也要回家,只是如今大敵當前,大戰將至,我們這些邊鎮戍衛首當其沖,若想回家,你我兄弟唯有齊心協力,浴血奮戰,或許才能在絕境中搏得一線生機。”
雁飛南眉頭微挑,傲聲說道,“一線生機?中土雄霸天下,一群北虜侵掠邊境,又能掀起多大風浪?中土必勝,這點信念都沒有?若無信念,你又如何贏得回家路?”
雁飛南豪氣沖天,尉遲恭和小石卻是面面相覷,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