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魏嵐眼眸一彎,笑容溫柔,“你手小,就洗你手抓的兩把,”
“嗯!”右蘭眼睛晶亮,笑嘻嘻點頭,半晌擺手讓魏嵐彎下腰,小手把魏嵐臉上的白道道擦掉才一手拎籃子一手拿盆去了院里。
接著屋里傾瀉出去的燈光,右蘭坐在門檻上把菜苔掐段,是不是能聽見菜苔掐斷的“嘚嘚”聲。
魏嵐桃花眸瞇了瞇,心里剛感慨一句小丫頭真懂事,腦后忽然一重,她的小辮子被人揪住了。
顧阿婆一直坐在灶膛口的小板凳上,見魏嵐彎腰又直起身,后背長長墜下的麻花辮來回晃動,顧阿婆沒忍住,捏進手里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瞧瞧這辮子,烏亮亮的,不曉得要吃多少山奴才能長出這樣好的頭發?”
魏嵐嘆了口氣,笑容無奈,“阿婆,我可沒吃過山奴,要不然,只等能長得更好!”
“就你會長,可知足吧!”顧阿婆小聲哼哼,放下魏嵐的辮子,雙手抱著膝蓋,有一搭沒一搭跟她嘮嗑,“你有段日子沒去芳夏那兒坐坐了吧?可不曉得,紹哥兒和晗姐兒肉嘟嘟的,瞧著就喜人。”
“上回說的那個羊奶,紹哥兒和晗姐兒有一直喝嗎?”
“有,怎么沒有?芳夏有時候也會搭著喝一點……你還別說,指不定就是那羊奶的好處,我瞧著芳夏的氣色也好了不少。”
想起羊奶的事,顧阿婆扭頭往桌邊看,魏嵐抓搟面杖的手手腕纖細,和記憶力弱不禁風的小姐近乎重疊。
“等朝哥兒回來,讓他每天也都打些羊奶回來,你煮了跟右蘭分著喝。”顧阿婆想了想,登時又開始長嘆短噓,“可惜眼下找不到好的補藥,要不然,時不時也能給你煨一小盅。”
“阿婆,我這身體,從來也沒有什么小病小痛的,哪用得著吃補藥?”
顧阿婆皺眉嗔道:“你這皮丫頭,哪個說的了要得病才能吃補藥?平時吃著強身健骨不成?”
魏嵐哭笑不得,顧阿婆一認真,她就只能認慫,“成,都成的,阿婆說怎么樣,就怎么樣!”
面團回來搟了好幾個回合,硬度、濕度始終,魏嵐把面團攏到一起,用搟面杖再次搟成薄薄一片,在上頭灑了一把干面粉抹開。
魏嵐把面皮卷成長條,洗干凈菜刀按著長條從這頭到那頭切成細絲,切完后放下菜刀,兩只手忙活把面皮抓起抖開,一份手搟面才算真的完工。
右蘭洗好菜苔裝,進盆放灶臺等著魏嵐用,之后乖巧趴到桌邊,研究魏嵐切出來的面條。
魏嵐她頭上摸了摸,轉頭看顧阿婆,“阿婆牙口不好,嚼不動臘肉,我給阿婆打個荷包蛋吧?”
“都聽你的。”顧阿婆點點頭,正準備再說點什么,前頭隱隱傳來拍門的聲音。
廚房里三個人皆是一愣。
顧阿婆蹙眉,“這個點兒會是誰?”
魏嵐和右蘭已經先后踏出廚房,往堂屋去。
“說不定是朝哥回來了!”
“對!肯定是哥哥!”
“朝——”魏嵐拉開堂屋大門,一句“朝哥”還沒喊出來,整個人站在那里形同卡殼。
顧三德站著門口傾瀉出去的暖光里,不自在搓了一把黝黑粗獷的臉,“喲……都在呢。”
“大、大隊長?”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魏嵐牽著右蘭錯開一步讓他進屋,脖子從門縫探出去左右環視一圈,確定沒有其他人,魏嵐才反手關了門。
“太太,這個事兒您是好意,解放前后,隊上多少人家得了顧家的庇佑和照拂,大家心里都門兒清,但就是這個時候吧,它管控嚴厲,我要不多這一句嘴,以后那些人真的過來,我在想攔也攔不住。”
堂屋里,顧阿婆和顧三德坐在桌邊談話,說的還是顧阿婆私下給人看小病小痛的事兒。
這是惠及大家的事,顧三德平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不知道,上頭有人來查也會在一旁說些好話,幫忙攔著,但就因為一兩個沒得到開化的人,愣是把事兒搞大了。
顧三德也怕,要是之后事情壓不住,上頭來人找顧家的麻煩,到時候寡不敵眾,他就是有心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