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
柳元正始終凝視著靜海道人,長久地沉默著,不知該說些甚么。
道法天地內,純陽法相與純陰之焱,每一息間都在陰陽流轉,成為道法天地陰陽和諧的一部分。
當那一縷香火之念力躍入純陰之焱中去的時候,一切其實便已經沒有了挽回了余地。
這不同于四象道兵之中諸陰靈念頭中誕生的香火之力,歸根究底,四象道兵旗本就是柳元正掌控的寶器,其寶器本源,更是柳元正道法天地的一部分,是辟開混沌,定住地火水風的源動力,諸陰靈本質的提升,一部分源自于混沌之炁的汲取,一部分源自于柳元正用氣運之力蘊養而來的擢升。
這是完完全全屬于道法天地內蘊的相生,以一而化兩儀,滋養陰陽而蘊化萬象雷霆。
但這一縷香火之念力,卻源自于柳元正之外,是自靜海道人神魂本源之中誕生,源自于靜海道人煉化萬象,擎舉道圖的那一瞬間。
這一縷香火念力投入道火之中,便意味著白陽虛君之道途,那日后注定絕巔而超限的一點,被柳元正恒久的掌控著,來日,不論是誰走過這條修行路,證道飛升也好,稱圣為君也罷,都再也做不成此道之主。
他有自己的修行路要走,但是在此刻之后,卻對另外一條修行路上的修士,有了一種近乎俯瞰掌控的可能。
這已然超脫了柳元正的本意。
無比復雜的心緒,教柳元正愈發的沉默,不知該說甚么。
瞧見道人的沉默,反而是靜海道人再度一笑。
“師兄,若說命途多舛,這天底下,大抵沒有哪一脈,能比得過諸禪了,茫茫古史難以追溯,誰也不知道昔年器道之爭的時候,玄門內部到底發生了甚么,但總而言之,古玄門末年的時候,諸禪隨著極樂佛主而去,再后來,無邊的禍事與殺劫,等玄門重整山河,再鼎立于世的時候,諸禪又返投玄門。
可再怎么說是撥亂反正,有了昔年那一遭,禪之說,再也不是玄門之中道法理念的一別脈了,這些年里,諸禪恍若是玄門之中的客人,說不出的疏離與冷漠,在如此繼續下去,或許來日佛門徹底凋敝的時候,便是諸禪的末路,唯有唯有今日,師兄引入玄之路,方才教吾等真正看到活路,看到光明。
前塵種種,殷鑒不遠,吾等將氣運賭在下一世里,賭在師兄的身上,倘若能教一宗繼續傳續下去,甚至能夠看見鼎盛若圣地大教的可能,即便是欠下如海一般的因果,都是萬般值得的這話,師妹不是在說白陽一宗,而是在傳遞整個諸禪的心意悠悠萬古歲月,吾諸禪尤善投誠,既然賭了,就得賭的徹底些”
世事磋磨之中,方見圓融之大智慧。
聽得此言,柳元正恍惚間發覺,他似乎認識眼前的人已經許多年,可似乎偏偏直到今日,才真正的看懂這個人。
一念及此,柳元正也斷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他平和的點了點頭。
“既然是傳遞諸禪的心意,那師妹不妨改一改法會的流程,待得師妹登臺演法之后,貧道身為白陽虛君一脈的道主,當登臺闡法,演白陽宗紫府之道高邈之玄奇。”
聽聞此言,靜海道人歡喜一笑,起身復又再拜柳元正。
“謹遵師兄所言。”
既然已見證了白陽宗的心意,柳元正便也當有所表示才是。
半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