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靜海道人登臺演法之時,柳元正已經端坐在高臺之上,跌坐于蓮花法臺,一手捏宗師印,一手虛握劍指而托青玉狼毫符筆,與祭器共鳴,身展萬象,合演陰陽,呼吸間恍若大道雷音垂世,如神如魔。
高臺中央,靜海道人開口,輕靈之聲若仙樂縹緲,眉心處白蓮道印綻放明光,沖霄而起,靈光明滅之間,靈臺化紫府而出,洞開的紫府門戶后面,一卷大道寶圖高懸,演道法之形,形而上而成道,形而下而煉法。
法會至于此刻,諸玄門赴會之修,已然一驚再驚。
諸禪的振奮之情,也幾若天雷動地火,攀升至絕巔。
他們真正的看到了諸禪入玄之前景,甚至已經有昔年之禪師,駐足在玄門修行路上,辟開紫府天地,開懸道圖,擎舉道果
一切已經不再是鏡中花、水中月
白陽宗之底蘊,在諸禪之中尤非魁首,他們能夠做到的事情,意味著,大部分的禪宗修士,都能夠做到
如今唯一欠缺的,便只有一部契合自身法脈的真經,一部直至通衢的長生路,一支筆,一雙握起筆的手。
一時間,分明是靜海道人在登臺演法,可除去關切自身道途的白陽宗修士在靜心凝聽,一眾人反而齊齊將目光落向了端坐在法臺上的柳元正,凝視著那道清瘦的碧藍色身影。
難怪,難怪此行雷宗道子會引來轉劫古仙的追殺,那高懸的寶圖何嘗不是在告訴玄門諸宗之修士,柳元正所開辟的紫府之道,并非是殊途此法可以普世
昔日,他們以為躍出道綱的是一個人,如今方才發覺,躍出道綱的是一條完整的修行路。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玄門諸修這種沉默之中的振奮,甚至尤勝過諸禪。
畢竟,生逢萬古未有之大變局中,身處無量量劫,大爭之世又即將展開,他們或多或少皆曾歷劫而行,至于今日,宗門內更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天驕妖孽”脫穎而出。
關于古史之辛秘,他們也在或多或少的旁敲側擊,獲取了一部分,更甚至有著“天驕妖孽們”不知處于何種目的為因由的主動曝露。
古仙有壽鼎盛了萬古歲月的玄門法統傳承中存在著謬誤,或許是三身法全部,或許是擎舉道果路上的某一步,總而言之,踏上這條路,曾經打磨出來的圓融道果,如今證明并未有古賢想象之中的那般圓融。
初聞此事時,何止于一二人惶恐驚懼這是源于自己腳下所踏之路的震蕩,這是源自于道心之中關于真偽之辯的拷問
如古仙一般鼎盛者,都不得不拖著蒼老的身軀,強行跨越生死與的界限,重入塵世,于現世糾錯,他們這些同樣行在路上的人,又要何去何從呢
原來,這大爭之世,不僅僅是那些“天驕妖孽們”在爭渡,而是舉世皆爭
他們回首恍然時,方才發覺,自身早已經在這場爭局之中了。
可該如何去爭,該怎么爭,甚么樣的方向才是對的,又是一般望不見前路的拷問。
當諸“天驕妖孽們”以斗法論道,掠奪氣運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凝練道體之法,那或許是正確的路,但即便是轉世古仙,都需要用氣運為引,以前世之底蘊來成就。
那不是普世的法門,塵世諸修,無一人能夠用自己的力量來做到。
可是在今日,他們見證了一位塵世的修士走出來的新道,見證了他們同代人創造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