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后,柳元正身穿淺青色玉都道袍,頭發以青玉簪挽成道髻,腰掛玉都院木牌,腳踏云紋履,緩步走入前殿。
朱門半開未開,窗扇緊閉,幽暗而空曠的大殿中央,只有紫泓老道盤膝而坐的身影。
晦暗的光線之中,柳元正匆匆掃過四周,一眼間,也只記下了北墻上高懸的“道”字圖,以及條幾上香煙裊裊的黃銅花鳥爐。
就這樣不疾不徐的走入拳殿之中,紫泓老道觀瞧著少年的儀態,暗自點了點頭,伸手指著身前不遠處的太極蒲團道:“坐。”
“是。”
聞言,柳元正站定,微微躬身,而后撩起袍帶,自蒲團上盤膝而坐,手捏子午陰陽訣,扣在氣海丹田處,而后頭微低,雙眼只是凝視著身前地板上的花紋。
“柳元正。”
“弟子在。”
“老夫未記錯,你是嶺南柳氏子罷?”
“回長老,是。”
“玉都院少有修行宗族弟子,教你之前,老夫需先問幾句,你在柳家,可學了樁功?”
“弟子曾在族內學堂,得授樁功,只是因著弟子年幼,只教了混元樁。”
“那打坐可學?”
“早年間學過,能做到雙盤,會五心向天式,也會抱元守一式,只是族中長輩唯恐幼年長久打坐,四肢生長受損,故只是授了法,未曾精研。”
“能入定否?”
“弟子曾試過入定,抱元守一式入定最快,坐的也穩,只是五心向天式時,入定慢些,也偶有雜念生成,坐得不穩,最久不過一個時辰多些。”
“道經符法之類,老夫也不問了,你們柳家火法寶符都還尚可觀瞧,老夫最后一問,可曾修過拳法?”
“并未修過,回稟長老,柳家并無拳法傳承,弟子幼時,族內倒也傳授了一套太極拳練法,只二十四式,權當為了健體強身,并未有甚奧妙。”
兩人一問一答,如此數言,柳元正始終安坐,低眉順眼,倒是紫泓老道這里,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柳氏家學傳承,恕老夫直言,還是淺白了些,雜而不精,更未入修法深邃,難怪自紫琪師弟后,柳氏后人,未有叩元嬰玄關之輩。”
說這話時,紫泓老道眼眉低垂,凝視著少年的身影。
再看柳元正,聽了這話,卻只是一聲不吭。
于柳元正而言,這話倒是不好接,說不是,便是否認了紫泓老道的看法,弟子不順,違背了師道;若是稱是,便是否定了柳氏家學,否定了紫琪老祖的傳承,后輩不順,違背了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