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不要再宣揚你的人畜論了,這里不歡迎那樣的說法。”
一個足有四五十厘米高的酒瓶重重地砸落在了茶幾的另一端,安妮小姐面前棋盤上的棋子頓時被震倒了大半,散亂地和那些倒下的卡牌滾在了一起,散亂地鋪了一桌。
說話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肚皮上的紐扣繃得緊緊得似乎隨時可能爆開,灰白色的大胡子上還沾著黃褐色的酒漬,和屋內其他幾位衣冠楚楚的男女不同,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經常和黑道打交道的酒館老板。
盡管這間屋子里沒有安置在紫色綢緞上的神秘水晶球,也看不到布滿地板的魔法陣,卡牌和棋子散亂一桌,空空如也的大酒瓶上反射著壁爐里燃燒的篝火的光。但這間屋子確確實實代表著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魔法巔峰,在座的每一位都是魔法界有頭有臉的存在。
“夠了,各位,拿出點風度來吧。我召集大家來到這里不是為了發起一場喋喋不休的爭吵,如果不能夠得到各位的支持,那件事是很難做成的,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那件事的難度。”
被叫做維吉爾的男子慢慢地轉過了身,不再面對著熊熊燃燒的篝火,而是看向了屋子里那幾位神態各異的魔法師。
“陰暗的想法。”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一名穿著仿佛在裁縫店里量身定制的深藍色長袍的白胡子老人用沙啞的聲音做出了評判,他頭上戴著一頂褪色的尖頂帽,手里握著一柄盤曲回環的松木法杖,眉毛高高地抬起,額上的抬頭紋完全堆積在了一起。
“斯圖爾特,你的意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夠在慎重考慮之后再做出最終決定。”維吉爾微微一笑,灰色的劉海微微晃動著,在玫紅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陰影,“那件事,代表著我們所有魔法師的終極理想,是我的,是你的,也是所有在座各位的。”
“維吉爾,我剛剛提醒過你,所有事物都無法從相互之間的影響中逃離,即使是你我也不例外。現在的你,在沒有真正看清楚前方的道路之前,就急切地想要邁出那一步,這樣的做法必然會引導你走入既定的結局。”語氣超然的中年男人抬起了頭,在那棕色的寬檐帽下,一雙深邃的黑色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你認為我們不具備掌握事件導向的能力?”
“讓世界脫離常軌,局面必定會陷入混亂。”
“約瑟,你的思維已經被魔法協會的條條框框所牢牢地束縛住了,失去了曾經的豪放不羈,現在的你,只不過是身處高高閣樓上被囚禁的公主,已經沒有了探索未知的勇氣。”安妮小姐用她那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地整理著深紫色晚禮服的裙角,黑色手套下的五指就好像是靈巧的小鳥。
“我都已經說到這一步了,道路還沒有在你們的腦子里浮現,那可真是一件不幸的事。”約瑟輕輕一笑,右手五指一張,掌心里立刻多了一個青色的酒瓶,“在這如此不快的黏稠霧夜里,還是蘇格拉威士忌更能夠讓我感到慰藉。”
“利用酒精來進入幻視,這是愚昧無知者才會采取的行為。約瑟,你墮落了。”
角落里的白胡子老人發出了一聲喟嘆。
“喂,陰暗的老頭,無禮地對他人的愛好做出自以為是的評價,總是以自我的價值觀為中心,所謂‘為汝所欲為,即為汝之法’,這種毫無底線的驕傲自大,才是愚昧無知的魔法師們最根深蒂固的頑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