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冠子清額頭滿是大汗,卻不知說什么。
他深知,若非自己的面子,方斗壓根不會說出這話。
還是早年有微末之交,才能知道關鍵所在,否則他的待遇和上一個欽差沒差別,都是碰壁而歸。
但知道又如何,朝廷能怎么辦?
那可是道家,誰能保證,對方不再下手?
沒辦法,真沒辦法?
方斗說得很明顯,縱然我愿意為朝廷效力,但誰能擔保,道家不在背后放冷槍?
這句話一針見血,直指本質,冠子清連敷衍的余地也沒有。
若說保證不了,那么請方斗出山,自然成了一句空話。
若說保證,那也是騙人的,整個朝廷上下,沒人有這個面子,就連魚羊公也不行。
道家如芒在背,讓方斗如何能安心向前?
冠子清頓覺大勢已去,心灰意冷,朝方斗拱拱手,“鎮國劍仙,本官慚愧!”
當年空自若隕落,他也很是憤慨,奈何道家做事了無痕跡,縱然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也無法點破、同樣不能點破。
“天賜、玉京,替我送送縣令!”
方斗搖搖頭,雖然二人有交情,但顯然不能打動他。
遍讀史書,儒家的思想中,從來就有犧牲至交的優良傳統。
比方說,某人功高蓋主,已然決定造反,結果一位至交好友,上門求見,通過賭咒發誓,以身家性命擔保。
事主兒天真投降,本以為會相安無事,結果秋后算賬,不僅株連九族,連同一眾親信手下,同樣要誅殺滿門。
這時候,那位勸說的好友能如何?
還不是在刑場上撒幾滴淚,道一句天子之令、有心無力!
事后,那位好友因為大功勞升官封爵,還被官方民間傳頌,成為智勇雙全的人物,為天下消弭一場戰亂。
至于死去的人們,誰在乎?
所以,方斗知道,絕不能心軟。
……
冠子清離了勾曲山,滿心悲憤,怨恨方斗無情,又恨道家霸道。
不知不覺,他竟后發先至,追上了上一撥欽差。
兩任欽差聚首,談及勾曲山之行,全都搖頭嘆息。
“劍仙方斗,方外之人,不讀詩書,不曉大義!”
前任欽差也是讀書人,氣得吹胡子瞪眼。
冠子清卻沒提起,當年在雞鳴廟,方斗有藏書十萬,論讀書修養,未必比朝中大臣弱。
而且,方斗不像那些迂腐之輩,早已將書中的意思讀透,心中有自己想法,不是輕易能說動的。
二人有負重托,只能一同回去,匯合其他朝中大臣,再想辦法。
第二天,冠子清就發現,不用回去后。
第三批欽差,已然出動了,欽差的人選,讓冠子清大驚失色。
“魚羊公,您老人家怎么?”
魚羊公樂呵呵說道,“我老人家,一介閑人,來做欽差信使,有何不可?”
話雖如此,魚羊公雖然沒有具體官職,卻是名教的核心靈魂人物,坐鎮朝廷不容有失。
“您老出來,當真非此不可?”
冠子清神情嚴肅,魚羊公代表名教,眼下要去勾曲山請人,等同名教向他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