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定契上,所書寫的名字并不是陸淵,而是朱寧。
朱寧擺擺手:“你這拘謹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同為陸真傳做事,以后便算是同僚,何必如此。”
李庸卻只搖頭:“您與陸真傳待人甚厚,我很清楚,很感激您和陸真傳的青眼相待。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這樣。
我李庸出身普通,又資質平平,能修行至歸真境界,已是幸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就是我的道途的終點。
我若是習慣了與您相交的縱意,日后見了其它的真人,忍不住露出一點平等的姿態,那就是我的禍事了。”
外界的真人,可不是如朱寧這般好說話。
在宗門不能強大到令人有著一種莫名自豪,成為門下弟子可以依賴的底氣之前,一身武力便成了許多修者唯一的依仗,這也催生了外界以境界為重的風氣。
似仙渡門這樣的小宗門,早已習慣低聲下氣,將自己放在弱勢的一方,否則不知會有什么樣的結果。
李庸在其中摸爬滾打至今,清楚其中的道理。
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是用血淚和前人經驗換來的處事經驗,所以即使朱寧十分隨和,李庸也不敢將自己的姿態稍稍擺高一些。
不是怕朱寧,而是怕外界的那些高境界修者。
“那李長老有沒有考慮過長久為陸真傳做事呢?不是如現在一般的借調,而是如我一樣,宣誓效忠。”
朱寧出言提醒道。
短短幾天,就以極低的價格買下了數座新礦,李庸的能力毋庸置疑,而陸淵手下確實缺人,尤其是像李庸這般善于籌算交易的。
仙渡門的底子清清白白,從中挑選的人,陸淵也能放心。
“這...”李庸卻有些猶豫。
在陸淵手下做事,自然是種福分,于他而言,是個難得的機會。
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對未來的期望便也不同。
像陸淵還是植耕的時候,給個高級植耕的活兒就很滿意。
而對李庸來說,搭上條金丹宗門的關系,湊個交情,就是了不得的大機遇,是能夠影響宗門局勢的大事。
可那與現在所面對的事情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投在陸淵門下,李庸是愿意的,一萬個愿意,但他畢竟是仙渡門的人,他此前的命運,包括努力,奮斗,落寞,掙扎,都與仙渡門息息相關。
一時之間,竟難以抉擇。
末了,他沉郁地嘆了口氣,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精氣神,出聲艱澀:李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將這段話說完:“真人您能給我這個機會,我很感激,但我畢竟是仙渡門的人,我...我不能將宗門置之不顧。
所以只能謝過真人好意,只希望您與陸真傳,能夠不計較我的冒犯,日后記著仙渡門李庸,有幸幫您做過些小事,便是天大的恩惠了。”
這個機會,對他個人來說是一步登天,很多修者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過這種機會。
而他卻要拒絕,單單這份勇氣和擔當,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朱寧反倒拍了拍李庸的肩膀:“如果一個人能夠輕易拋卻過去,這樣的人我反倒不敢推薦給陸真傳,因為有了更好的選擇,他未必不會拋棄我們。
逐利者滿目皆是,重義者難尋。我告訴你,你現在可跑不掉了,我回到芒山,便會向陸真傳提議。
至于仙渡門的事情,其實也很好解決,陸真傳若是有意,這于你兩難的境況,翻手之間便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