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衣一直都知道,離墨的死成了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一點點陷入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怎么拔也拔也不出來,總有一天,他會成為她的心魔,糾纏著她,直至她死亡。
昏昏沉沉中,緣衣仿佛自黑暗中看見了那個記憶中總是一身白衣的離墨,滿心歡喜地捧著一把碧青色的長劍置于她面前,青年眉梢微調,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笑意:“緣衣,這把劍好看嗎?”
緣衣看到她點了點頭,只是不同于往日見到離墨的歡喜,她面色蒼白,手緩緩放在長劍上,若是離墨那時候再細心點,肯定能到緣衣青蔥般的指尖微微顫抖。
離墨笑得更開心了,歡喜道:“這是我從南海深處獵得的飛魚身上的鱗片所煉得劍,雖比不上上古神器的威力,但是其堅硬無比,可以敵得過千軍萬馬,送于你防身可好?”
那時候緣衣已經知道天族早已經暗暗調查她了,天上的神仙開始和她疏遠,她更是好幾次都發現無論她去哪,都有人在跟蹤她。
離墨那段時間消失了一段時間,她甚至小人之心的揣測是不是離墨也懷疑她就是有著邪骨的人,所以才遠離她的。
她怎么也沒想到,離墨離開的那段時間竟然是去南海找飛魚去了。飛魚的鱗片雖然薄如蟬翼,但是其堅硬無比,是制作兵器的上好材料。只是飛魚性格狡詐,在海里又動作極快,隱于深海,很少有人能找到他們。
時間久了,新飛升的小仙甚至都以為飛魚不過就是傳說中的妖獸罷了。由此可見,飛魚是多么難找,遑論將飛魚的鱗片制成一把長劍。
離墨臉色如常,并未看出什么不對勁來,可是緣衣大概能猜到,離墨肯定是受了傷的。
到了嘴邊的拒絕,再也說不出口。她低下頭,想到天界流傳的那個傳言,顫抖著聲音道:“離墨,你是不是,喜歡我?”
緣衣不是傻子,相反來說她很聰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意識到了離墨對她的感情已經超脫于友情了,她知道那是凡間話本里常提到的愛情,她也知道她對離墨不是那種感情。
但是她很喜歡離墨,不愿意丟掉自她來到世間后獲得的為數不多的溫暖。她卑劣的想,如果離墨承認了,那她讓他娶她的話,或許真到了那一天,離墨會和她一起走的,那她就不是一個人了。
可是離墨沒有承認,他臉色僵了一瞬,隨即又像往常一樣,溫暖的大手十分溫柔地放到了緣衣的頭上,柔聲道:“緣衣,你不要多想,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緣衣相信了離墨,她破涕而笑。但是下一刻卻是離墨渾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懷里,還是那個溫柔的笑容,卻再沒有了那句承諾。
離墨終究是失約了。
緣衣又回到了黑暗中,時間被無限拉長,離墨的聲音仿佛從遠古傳來,寂寥又虛無,緣衣淚眼朦朧,想找到那道聲音的來處,可是用盡全力都無法抓住。
她蹲在地上,雙腿抱膝,將臉埋在雙膝間,把自己團團的包裹住。這個動作她已經做的很熟悉了,像是剛出母體的嬰兒,這是她對自己潛意識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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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旻焦急地抱著懷里滿臉冷汗的緣衣,白著臉一聲接著一聲的喊著她的名字,試圖將緣衣從無盡的黑暗中喚醒過來,“師父.......師父......緣衣......緣衣,緣衣,你醒醒,你在做夢,在做夢,別怕,快醒過來。”
是誰在叫我?是誰?
黑暗中,緣衣模模糊糊中聽到了另一道聲音,可是他被離墨的聲音壓住。
那道聲音一直都在,一聲接著一聲,有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漸漸地漸漸地,越來越大,直至最后掩蓋住了離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