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韌笑得更高興了。
這個丫頭,就是這么貼合他心意,他自己知道自己性情古怪之處,陰晴不定,也就這么一個人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對他甩臉色還反而取悅了他。
林茜檀卻有一半并不是故意做出來的。
陰韌像是才知道林茜檀暈車暈船的毛病,林茜檀坐著待了有一會兒,再出去透氣的時候,發現船只似乎走得慢了一些。也平穩了一些。
林茜檀只以為是因為走得遠了,不必那么急了。
她才剛在外面站了有一會兒,船艙里就有人出來,說是奉命來給送斗篷的。
林茜檀沒跟自己身子過不去,這一次倒是老老實實地把斗篷給接了過去。
不多時,雨小了一點,林茜檀像是能夠透過重重的雨幕,在船后迷霧里,遠遠看見一絲熟悉的身影。
王元昭鷹準似的眼睛,緊緊盯著前面的大船。隨著他駕駛著不適合在大河行走的小船只熟練地穩穩跟在后面,跟著他一起出來的兵馬也沿著陸地,分在兩岸尾隨而來。
林茜檀仿佛隔著千山萬水的,看見了那狂風暴雨夜里見過的黑暗中錚亮的眼睛。
她不由有些擔心,雖說他是個從小就風里來雨里去的,可這夏日暴雨的天氣,說不準這路上來個暴雨……
王元昭卻只有龍歸大海的喜悅。
離著京城遠了,距離那些錦繡繁華也就遠了,可王元昭卻沒覺得自己能真正回以前那種沒事下水撈撈魚的日子了。
就像賴大麻子這些童年玩伴,雖然還和他說說笑笑,話語之中卻也有了幾分涇渭分明的恭敬。
天隆大運河橫貫東西,到了夏日水勢上漲,往來之間朝發夕至,十分便利。船只不過是行走了半日工夫,就已經開到了不知多遠外,進了滄州境內。
不過一日半日不在,別人看不出哪里不對,林茜檀卻多半日也不想跟陰韌待在一起。
到了午后,陰韌下令停船。
林茜檀看著眼前熟悉的城鎮景象,笑了,還好她判斷沒有出錯,陰韌果然在這寧安郡停下了。
從京城到東都,有幾處重要的補給之處,這寧安郡就是其中之一,其他的事,對付著便過去了,但林茜檀知道陰韌一個要緊的習慣。
他有潔癖。
凡是用過半日而未清洗五遍以上的恭桶他是絕不用的。
現在看來,這樣的習慣即使是在逃亡這樣重要的時候,也沒有什么改變。
計算路程,要停下,多半便是這寧安郡了。
寧安郡也是個口岸城市,船只流量大,林茜檀趁著下船的時候,偷摸往那邊眾多船只里看了一眼,已經看不到王元昭的身影了。
陰韌注意到她,道:“在看什么,救你的人?”
林茜檀也不否認:“是。”
她這樣,陰韌反而沒有多想,運河雖是人工挖鑿,但浪花同樣不小,又一眼可望,如果有人尾隨,早就被發現了。
林茜檀笑。王元昭自從從她這里弄去個迷彩服之后,就習慣于把它穿在內里,她之所以剛剛能夠看見他,還是湊巧。
她在心里感謝自己的娘親搗騰出來的好東西。
也期待,她那眼下正在郡城里落腳的姨母同樣能夠像她娘親一樣,給她一份天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