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姐見她如此行事,想起初見時,衣衫雖然破敗,卻是綢緞,想來申夫人原本應當是個富人家的太太,必然如廁也要講究一些,就特地去鎮里買了麻紙回來給她。
申小菱第一次見到麻紙的那一剎那,覺得自己又重生了,即便麻紙又硬又韌,她也滿懷感激,這個收留她為她請大夫,又少言寡語的馬大姐比她想象中的更體貼細致入微。
后來到杭州置了地,曾有一次上街看見棉紗紙,柔軟的手感,讓她忍不住買了一大摞回府,讓人裁來做廁紙,卻被岑管事攔住。
岑管家三十出頭,是個秀才出身,原本是不屑于來申府這種商戶做事的。不想幾次中舉不成,一家老小指望著他,瘦弱不能提,滿腹的八股文和律法國紀換不來糧食,士農工商,他只能跟了申小菱。申小菱尤其敬他懂法,但凡生意要事、合同文書,皆要詢他意見。
所以,岑管事說不能用棉紗紙,就一定不能用。
去歲,她又特地請麻紙坊的師傅想辦法將紙做得柔軟。師傅往麻紙紙漿里加了少許蠶絲的下腳料。造價自然略貴一些,用起來光滑綿軟得多。
孫大娘洗完衣物,就用布遮住口鼻,凈手搓揉麻紙。將一疊麻紙裁成六寸見方,左手壓住紙的一端,右手握住另一端,像搓洗衣服一般來回搓揉近千次,紙塵飛揚,搓過的紙柔而不爛。再將紙對折,一張扣一張,放進一個開口的木盒子里,蓋好蓋子。從開口處將紙半抽出來,放在申小菱的如意桶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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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小菱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奇思妙想、稀奇古怪的要求讓杭州很多作坊咋舌。以至于讓蕭伯鸞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站在蕭伯鸞面前,一邊報告,一邊遲疑。
“什么?!”蕭伯鸞對眼前這探子吞吞吐吐的樣子非常不滿意,聲音十分冷冽。
“屬下……屬下也不太明白。”探子有些畏懼。
“你慢慢說,別急。”明王站在窗前,手里把玩著一把聚骨扇,指頭捏著玉禪扇托,遙遠地點了一點探子。
“屬下派人分別去了幾家申家曾經定制過物件的作坊。要求定做申家用的東西,都說不能做。”
“為何不能做?”明王問。
“只說是申家要求的,而且費工又費時。”探子答。
蕭伯鸞挑了挑眉毛,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探子連忙道:“屬下買通了幾個匠人。他們說,申家的東西他們只知道按圖做,至于什么用處,他們并不知曉,屬下讓他們畫了幾張圖,只是這圖,屬下實在看不明白…………”說完,畢恭畢敬地呈上幾頁圖紙。
蕭伯鸞接過,展開一看,眉頭皺得更緊了。
明王走過來,左看右看,實在看不懂。拿過一張圖,問探子:“他說這是做什么的?”
探子伸頭看看,又低頭說道:“這個是點珍閣的盒子,六寸余寬,可以打開放東西進去。但不知為何盒面有這個扁洞。匠人也答不上來……”
“看著也沒什么特別的。”明王道。
“那這個呢?”蕭伯鸞抖了抖圖。
探子上前指著圖說:“這個是熨斗,短木棒是手柄,連著的這一個鐵物件,像是手爐一般,據匠人說,應該是熨斗,可是鐵板很厚,即使放了燒著的木炭進去,也不可能燙衣衫……”
這又是什么?明王問。
探子胸有成竹:這個應該是用黃金做的。
做什么用的?
好像,好像做的筆桿子,這里頭包的是碳條.....
亂七八糟!蕭伯鸞煩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