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景致,讓人直想一醉方休。她喃喃自語:“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薛石隱是聽見了的,但并未吩咐丹兒備酒。他端起茶碗,吹了吹茶沫。這時候酒癮犯了可不好。畢竟要辦正事。
路過一片葑草蕩,薛石隱走來將竹簾放下,擋住了申小菱的視線。
“再往前走,就要到蘇堤了。船只不少,你且避一避。”
申小菱記起古三說的故事。萬勰帝用千里眼看中了泛舟西湖的寧妃。
既然不能觀賞湖景,那還帶她來做什么,壓艙嗎?
“你會彈?”指了指墻角的琴問道,反正她是不會的。
“我彈得不好。若你要聽,我也可以獻獻丑。”薛石隱撿了粒葡萄放嘴里,拿帕子擦擦手。
“不用不用。”她也不是什么雅人,“還是說說這錢六爺怎么回事吧。”
“這錢六爺是揚州人,四十歲出頭,做字畫生意。家中一妻一妾,又有兩子一女。”
申小菱撇撇嘴,沒什么特別的。
“平時也就逛逛勾欄院,似乎再無不妥。”
此處必然有一個“但是”。
“但是,我們查出他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喜好。你可猜猜。”
申小菱一聽來勁了:“喜歡玩鞭子?還是滴蠟,上鐐銬?”
薛石隱劍眉一豎,星眸一睜:“你這妮子,從哪里聽來的污言穢語?”上次去玲瓏門,她就囑咐柳懷舟要逢場作戲,那神態倒像是一個歡場老手。
申小菱畢竟是現代人,見多識廣,不覺得有什么。繼續說道:“勾欄院里除了這些還能有什么?難道他有龍陽之癖?不對呀,不是說要珍珠伺候他?花娘都不愿意伺候,可不就這些手段了。還能有什么癖好?在女人身上吟詩作賦嗎?”
眼前這女子說得越來越理直氣壯,薛石隱有些氣結:“沒錯,你猜對了!他就是喜歡在女人后背上題詩。”
“這算什么癖好?”申小菱一楞,指甲描著衣裳的刺繡鑲邊。
“他喜歡在女子后背題詩,用的并非毛筆墨汁。而是鴿子血。”薛石隱也懶得再繞。她比男子還豪放,這些事說細一些也無妨。
申小菱一聽,尋思著說道:
“鴿子血?他是要刺青?我聽聞鴿子血紋在身上不會顯影。體熱時,刺青才會顯現出來。”
又道:“那花娘們肯定不樂意,要有了刺青,就沒法再繼續伺候客人了。”誰愿意看到女人背上寫著“錢某某到此一游”?
她繼續說:“難怪孫闖要給珍珠贖身再獻給這個錢六爺。可珍珠也不至于寧死不從吧?”
薛石隱再次被她的一番言論震驚了。緩緩神,才提起氣說下去:“這刺青并非一日之功,他曾先后給六名女子刺過字,最后,這幾名女子都死于窒息。死后,她們后背的皮膚還被揭了下來。”
申小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端起一碗茶,嫌冷,倒掉,又從榻邊的銀碳小風爐上取了熱水,斟了一碗燙手的茶,捧在手心取暖,“那這揭下來的人皮去了哪里?他在后背上刺的又是什么詩?”
薛石隱無意嚇唬她,只道:“需要抓住他才能知曉。”
“你們銀臺司又不抓人。鶴喙樓也接這活?”
“這種差事,自然是蕭指揮使的了。我們只需要知道他宴請何人,就夠了。”
老奸巨猾!申小菱心中就這四個字。
兩人再喝了幾口茶,丹兒進來報:“樓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