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爺的蓮絲布生意真是落地就生花。第二次從萬義處買來的二十匹蓮絲布,十五金買入,十八金買布。不過十日光景,段老爺凈掙了一百金。
徐展有些眼熱。
原以為這高價的蓮絲布會砸在手里,誰知有人搶著要,布還沒捂熱,就又高價轉手出去了。想著到手的三成,怎么想都不那么美了,真不如自己干。說干就干,他私下找到那賣布的萬義,表明了自己買布的意愿。
萬義十分為難,說還需等幾日,貨才能到。但貨已經被其他人定了。徐展以為是段老爺,心想果然人心隔肚皮,段老爺想要偷偷掙大錢,繞開自己和無厭。
萬義撇著嘴,黑乎乎的臉上,經年日曬的斑點就像燒糊的粟米殼。
“不是我不愿意賣,這貨不是段老爺定的,好幾個人也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消息,跟我說要買,都下了定金,做生意要講誠信。”
徐展眼珠子一轉,說要定下一批貨。萬義搖搖頭,說貨還沒到手,之前是存貨,下一批貨,大約也只有二十匹,是找人想方設法從其他地方弄來的,價格還沒法定下來,少說也要二十金了。
徐展一驚:“二十金?”
萬義也不嫌麻煩,掰著指頭給他算了一筆賬。人情疏通的孝敬銀子占了大頭,押運時找鏢局的費用,現在各路草寇都盯著,以前十人走鏢,現在五十人都不夠,處處都是銀子啊。
言之有理。這么貴重的東西,鏢局監守自盜都不覺得意外。
徐展摸著下巴,仔細算了起來:買了再賣,他沒那么多銀子去壓貨。這蓮絲布的價格顯然還有漲,必須在皇帝南巡之前,一錘子買賣,弄個大的。只要下家收的人出得起,他就能四兩撥千斤,空手套白狼。那找段老爺的下家,容易被人發現,不如找其他大買家。
他反復梳理了自己所有認識的人,除了宮里人,沒有人還能一下子拿出幾百上千金的銀子來買蓮絲布了。
萬義見徐展沒什么表示,便不再多說,轉身便出去見其他買主了。什么信用,不過是誆徐展的鬼話,這種短市的生意,永遠只有四個字:價高者得。
不出十日,廣州城里人人都在討論,誰找到了一匹蓮絲布,當即就轉手出去掙了一金。這是不少普通人家十年的嚼用。
買不起布的人,也掙到錢了。只要認識有布的人,就能逢人便問:“要蓮絲布嗎?我表哥手里有兩匹。”正如徐展所想,找到賣家,介紹買家,就能掙點銀子。
這蓮絲布的價格,很快就從一匹二十金,漲至三十金了。
萬義并不著急賣布。
早在段老爺出現在廣州那一日,東家交給他的一百五十匹蓮絲布也同時抵達了廣州。之前賣給段老爺的蓮絲布,都被自己人給低價收了回來,整個廣州城里流通的蓮絲布不過十匹。
東家交代了,要等一個人來。
一個平淡的陰天,這個人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