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穿著平平無奇的棉布衣衫,面目也很模糊,讓人記不清他的容貌。他腰間掛有一枚玉佩,成色出奇的漂亮,雕工一看便知絕非出自尋常工匠之手。
他進了屋,環視了一圈,也不坐。不曾自我介紹,只直接問了價格,有多少蓮絲布。
萬義回答道:共有兩百匹,但已有一個客人要了一百五十匹,價格是隨行就市。等貨到的那一天,什么價格就什么價格買。
男子沉吟片刻,手指摩挲著玉佩,低聲說道:“萬老板不用與我打太極,我買東西,從不看市價。”說著,他淡淡一笑,“要一百五十匹?放眼整個廣州城里,能在這么短的光景,拿得出這么多銀子的人,除了我,還沒有其他人。”
萬義拱了拱手,咧著嘴笑道:“您是仲家五爺吧?久仰您的大名。此事絕非我杜撰,暹羅每年能出三百匹布,能運回本土的,不過幾十匹布。我也是花了大力氣搜集而來的。買它的人不少,那些想買一匹兩匹的客人,都是為了自己掙錢,我也不會賣。買十匹二十匹的客人,是為了孝敬官老爺的,我懂。”
萬義頓了頓,又神秘地說道:“但這次定下一百五十匹的主顧,并非普通百姓,所以才有這么大的手筆。”
仲五爺挑眉“哦?”了一聲,表示不信。
萬義掩著嘴靠上前去,低聲說道:“是宮里的。”
仲五爺皺著眉不著痕跡地退了半步,眼前這個小商人身上有股難聞的味道,實在是難以容忍,卻又想要知道更多:“宮里的貴人?姓甚名誰?”
萬義擺擺手:“不知道了。你說貴人會用自己名義買它嗎?”
仲五爺被問得說不出話來,自己也是替那個不愿出面的貴人來買布的。但買不到的話,就麻煩了。連連發問:“此人住在何處?是否給了定金?貨何時到?”
萬義道:貨不出五日便到廣州,對方給了十兩黃金做定金,住在何處確實不知,但五日后會在廣州碼頭等著提貨。
仲五爺拋出一錠金子,說道:“下午我讓人再送二十金來,就當萬老板的辛苦錢,既然是隨行就市,只要對方在碼頭拿不出這么多錢來,貨便歸我。對否?”
萬義雙手捧著金錠子,堆起了笑:“對極對極。”又似是想起來了什么,說道:“對了,那買貨的人姓俞,大約四十出頭吧,口音聽不出來,左耳朵有個眼兒。”
仲五爺很滿意。
這個人,他知道,幾日前便來了廣州。看樣子他背后的人,是要明王殿下打擂臺。這當口,搶蓮絲布,既堵了明王殿下的路,又給那人的主子鋪了路。一舉雙得。
這萬義說出來,不過是為了抬價,只要殺了那個姓俞的,就沒人和明王殿下搶布了。抬價?他又不是傻子。
仲五爺離開萬義處,便開始著手布置。
當晚,那姓俞的男子,橫尸街頭,官府一查,竟是酗酒過度,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