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晨露格外冰涼,像絲絲縷縷的冷泉裹挾著這座尚未完全醒來的城市。
辛勤的漁民已經在碼頭上吆喝,忙碌的運輸船也陸陸續續地出海。商店一條街的鋪子們也掛起牌子,準備開始一天的營業。
這其中就有書鋪的主人,雷蒙德老爺子。
雷蒙德老爺子年事已高,腿腳也不太利索了。他時常戴著高禮帽,拄著拐杖,留著白色的髭須,光看外表是妥妥的老紳士。
只是那帽子的邊緣早有磨損,拐杖也陳舊得厲害,處處顯露著主人的財政困窘。
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么他要在這里開一家書鋪,書鋪可以說是最不與據點城市相配的生意了,新大陸上活動的開拓者大多粗鄙,既沒有閑情逸致,也沒有足夠的文化水平。
而且,那些書籍大多裝訂粗糙,錯字繁多,圖畫模糊,即便是愛書之人,也不會在書鋪跟前駐足。
與其賣書賺錢,還不如進些織品來得實在些。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書鋪,也還是有它的常客的。
就像此時此刻,雷蒙德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瞇起眼睛,望著那個從街口一路跑過來的小小身影。
“早上好,雷蒙德先生!”
瑞晃動著馬尾尖,笑著朝老爺子打著招呼。
雷蒙德點點頭,咳嗽了兩聲。
他貫來是比較漠然的,肯回應小姑娘的招呼,已經是不錯的態度。
“我來還書!”瑞給他看自己臂彎里抱著的兩本大部頭書,“這次借的時間長了一些,您看要按一個月整來算嗎?”
“算你三周。”雷蒙德老爺子這么應答了一句,從她的手里接過書,略有些顫巍地走進庫房,過了一會兒才又慢慢地走出來。
一開始,瑞經常想著幫忙。老爺子的性格比較倔,不高興讓人攙著扶著,不過不會拒絕瑞偶爾幫他整理書架。于是一來二去的,她就成為了書鋪“受歡迎”的常客。
瑞將硬幣數好遞給他,雷蒙德看也不看就收了起來。
“說起來,今天好像沒有看見布蘭特呢?”瑞試著寒暄道。
她這么一問,老爺子就向街角瞥去,瑞就看見一個高瘦少年氣喘吁吁地朝著這邊跑來。
他一路沖到書鋪門口,才停下來扶著膝蓋大口喘氣,同時斷斷續續道:“對、對不……起……今天……耽誤得有、有點久……”
“你好,布蘭特!”
“你……你好……瑞……”
這位少年的名字是布蘭特·卡塞雷斯,有著一頭棕色的卷毛,文弱的臉上有些許雀斑,是小破書鋪唯一的幫工——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只有瑞知道,雷蒙德先生和布蘭特之間并非雇傭關系。事實上,老爺子和布蘭特,還有布蘭特的叔叔一同住在下街的一棟老房屋里,而且老爺子和布蘭特家并沒有親緣關系。
布蘭特好不容易平復了呼吸,望著瑞的臉,面上飛起淡紅:“你今天也很、很精神,瑞。”
十七歲的布蘭特是個相當懂事又穩重的男孩,而且很有風度,是為數不多的不會把瑞當成小姑娘,而是當作女士來對待的人。
只是他有個麻煩的性格特質,那就是容易對女性臉紅——無論是什么年齡段的女性,哪怕是四五歲的幼女,或者是**十歲高齡的老太太。
瑞很喜歡布蘭特——當然,是那種看待朋友的、覺得他很可愛的喜歡。
瑞沖布蘭特笑笑,然后問老爺子道:“雷蒙德先生,這些書看完了,我還想借別的書,您看今天方便嗎?”
她專門等到布蘭特在場才提出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
之前為了備考,她搞到手的那些書,并不是每一本都在市場上流通的。
像《近代秘法史》《魔性生物圖鑒》這種書是很好買,但像《初級秘法理論》——那可是正經的教材,不是和秘法學界相關的人,手里是不會有這種書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