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當著大師兄的面,將它鄭重地穿在腰間絲絳上,做了一個佩飾。
“師弟,保重!”滿清音也張開雙臂,給了陳玄丘一個大大的擁抱,陳玄丘只覺胸前觸到兩團柔軟,但馬上就分開了。
滿清音微暈著雙頰,遞過一只香囊:“我和師妹做了些符箓,若是有人欺負你,師姐幫你揍他。”
葉離感傷地道:“一入紅塵深似海,師弟,一路保重!”
陳玄丘用力點點頭,再深深看一眼三人,舉步就向山下走去。
“四師……師兄,我……我還……沒道別呢。”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現場再度一片寂靜。
陳玄丘慢慢轉過身來,走到十歲的小無名身邊,揉了揉他的腦袋,微笑道:“師兄是怕你傷心,所以……沒有道別。”
“無名長大……懂事了,不……不會哭的。”無名咧開嘴巴笑了,他把剛剛吹奏的那支嗩吶遞給陳玄丘,道:“四……師兄,送給你。”
這支嗩吶是小無名自己制作的,葦哨部分用的是發現他時就在他小手中所攥的一塊西海玄鐵,這嗩吶一直是無名的心愛之物。
陳玄丘蹲下身子,抱了抱這個總是被大家忽略的小師弟,柔聲道:“師兄會把它當成寶貝一直收藏的,無名小師弟,保重!”
陳玄丘下山了,幾位同門就站在青萍峰上,望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云霧之中。
鄔道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邊,目光往山間一落,便幽幽一嘆,道:“希望玄丘這孩子能平安喜樂,太平一生吧。”
葉離:“師父,師弟從未下過山,我真擔心……”
鄔道人搖頭道:“不修金丹,仙路無緣,那幾位便不會發現他。吾等塵緣已了,這就歸去吧。”
鄔道人把藜杖往地上一頓,變成一個相貌清瞿的中年道人,手中那根藜杖化作一柄拂塵。身上一襲玉縷金絲星月袍,頭戴五色蓮花冠,周身道韻流轉,已化實質如云龍。腦后現出一**道光暈,共分九層,無垢無量生滅不息,一股厚重、神圣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巫馬有熊、滿清音、葉離聽了鄔道人的話,也是搖身一變,個個容顏不改,衣著卻已截然不同。巫馬有熊頭戴七星偃月冠,身披紫綬云鶴袍。葉離和滿清音俱是一襲舞仙袍,發挽驚鵠飛仙髻,仙氣氤氳,哪里還是凡人。
鄔道人舉手一拂,便有一朵白云憑空自生,托起他和巫馬、清音、葉離,冉冉地向天上飛去。半空中鄔道人悠悠然道:“此間痕跡,亦該泯滅于紅塵了。”
鄔道人說罷,把拂塵一掃,細雨綿綿瞬間天降,草木接觸到那雨水,登時更顯清靈。山頂諸人居住過的痕跡,如那草廬、水井、樹下蒲團,卻像瞬間經歷了千百年歲月,一點點湮滅、消失。
忽然間,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驟然響起:“師……師父,帶上我啊!”
正冉冉上升的白云突然一停,片刻后,呼地一下回到了崖上。
鄔道人摸了摸被雨水打濕了腦袋的小徒弟,慈祥地道:“無為啊,師父可不是忽略了你。只是想讓你看看,為師的騰云之術……”
陳玄丘走在山路上,一直沒有回頭。他想表現得灑脫一些,可是望著熟悉的山山水水,離愁終究還是像滴在水中的一滴墨,慢慢的、慢慢的,暈染開來。
當他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回眸望去時,入目只有朵朵白云。其中有一朵云,似乎被風吹去的特別快。
瀝瀝細雨,綿綿而來,陳玄丘信手折了一片芭蕉,頂在了頭上。
那日雨碎,少年春衫,折一葉為傘,獨下青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