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奉常院。
這是一座古老、宏大的宮觀式建筑。
這里也是姬國唯一不受姬侯管轄,直屬大雍奉常寺的官方衙門。
四百年歷史,已經足夠悠久,門前的階石縫隙里長滿了青苔。屋頂瓦縫里野草蓬勃。
一處僻靜的天井里,一棵老樹虬蜒而起,枝斜的樹干遮蔽了大半個天空,把疏離斑斕的陽光灑照下來,溫暖而不刺目。
一方石臺,四張石墩。
茗兒雙膝跪在一只石墩上,兩肘撐在石臺上,雙手托著下巴,仿佛托起一朵小白花的兩片葉子,一雙大眼睛萌萌的眨呀眨,看著坐在對面看書的湯公子。
“女兒家,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這樣不雅,下來好生坐著。”
湯公子一身黑衣,額頭系著同色的抹額,溫潤如玉,氣凝如山。
他頭也不抬,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茗兒這樣跪坐在石墩上,盈盈圓圓的一只小翹臀,會叫人聯想到箭靶子,然后就會想射箭。嗯……確實不甚雅觀,虧得天井中再無旁人。
茗兒沒理會湯公子這句話,只是嘟著嘴兒撒嬌:“人家想去鳳凰山。”
“昨天不是帶你去過了么?”
“師兄你本事那么大,就安排我也進去唄,嗯……比如裝成個小廝,我就能陪我朋友讀書了。”
“陪讀,不是小廝的事,是紅袖的事。”
湯公子慢條斯理地說著,終于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茗兒:“你老實講,是不是喜歡了那個男子?”
茗兒烏溜溜的眼珠一轉,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而是反問道:“你又不是我爹,問這么多干嘛?”
湯公子的目光又落回書上,淡淡地道:“你爹的意思,是想把你嫁給王太子殿下。你不聽話,私自跑出中京也就算了,如果再搞出些不太好聽的消息,你爹就難做了。”
茗兒鼓起了腮幫子,氣鼓鼓地道:“我為什么要嫁給王太子啊?我都沒見過他,誰曉得他高矮胖瘦,黑白美丑?”
湯公子道:“這些對男人來說,并不重要!對男人來說,皮相,是最沒用的東西。”
茗兒不服氣地道:“那對男人來說,什么最重要?”
“內涵!”
“我連他長成什么樣子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了解他的內涵呢?”
“別人的內涵需要了解,太子的內涵不需要了解。”
“為什么?”
“因為……王太子這個身份,就是這個男人的內涵!”
“我不服氣,我……”
“忍著!”
“我要去看玄丘哥哥。”
“不許!”
“師兄真是太討厭了,我不在這兒住了,我要走!”
湯公子換了個二郎腿,依舊低頭看著書:“你可以試試!”
茗兒從石墩上跳下來,氣憤地回房了。
湯公子慢慢抬起頭,微微瞇起眼睛,望著頭頂疏離的枝葉,悠悠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呢?素有賢名的西方諸侯長。”
……
大道宗朝天峰的李青蝠排在下午登臺較技。
上午,他沒有去山下,他怕看了別人較技,亂了自己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