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刺師。刺殺于我而言,是一種藝術,就像繪畫,就像作詩……”
城西郊山上,一座草廬里,左言捧著一盞香茗,微笑著呷了一口,眼睛上兩個瘆人的黑洞也瞇了起來,顯得更加深邃。
“僅僅是動刀動槍,從來不是最高明的手段。我一直相信,最高明的手段,就是智慧。也許,你的力量殺不了神,但是,智慧可以。”
他的手在桌上摸來摸去,徐伯夷把一盤無花果推了過去,沒好氣地道:“省省吧你,想吃一枚無花果,都是我幫你,就別吹了。”
左言哼了一聲,剝著果仁,道:“你徐家和郭家兩大世家,尚且對付不了陳玄丘,結果我一算計,如何?我直接干掉了陳玄丘,坑了奉常寺一位大神官,百余位年輕神官,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損失。”
左言臉上露出令人心悸的笑容:“猜忌會讓奉常寺進一步分裂。姬侯謀天下之戰中,奉常寺很難發揮作用了。”
他這樣一說,徐伯夷不禁動容道:“你算計的雖好,可奉常寺中若沒有人協助,也成不了事。王青陽不是已經死了么?他的班底也都暴露了,協助你的奉常內奸,究竟是誰?”
左言怪笑起來:“你不必問,你只要知道,奉常寺里,還有并不忠于大雍的人,就行了,呵呵呵呵……”
徐伯夷翻了個白眼兒,道:“我絕不信姬侯謀劃的如此縝密,在策反了奉常寺寺主之后,還會再去策反一個低于他的大神官,隱在奉常寺主之后。神仙也不可能有這樣縝密的設計……”
他盯著左言,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你最初,是今今大雍天子殷受之兄公子啟的人,你動用的這個奉常寺內奸,難不成是當初公子啟收買的某位神官?”
左言臉皮子一僵。
徐伯夷哼了一聲:“別以為就你聰明,天天賣弄,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我們現在怎么辦?”
左言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之前,我們是佯裝西去。現在,當然是真的西去。”
徐伯夷道:“去姬國?”
左言肅然道:“當然。姬侯就要反了,讓奉常寺自顧不暇,這是我們為姬侯立下的一大功。可是,如果在姬侯一路東征,謀奪天下的大戰中,你我不能建功立業,今日的功勞又見不得光,不能宣布出來,你我如何受功受賞,如何名垂千古?”
徐伯夷奇道:“你不是說,奉常寺已經亂了,卻還需再給大雍朝廷制造點麻煩么?怎么?”
左言仰天打個哈哈,道:“此事,我已部署妥當。卻不需要現在發動,老夫要讓大雍天子一一承受意外,才能讓他焦頭爛額,心志沮喪。”
徐伯夷終于露出欽佩之意:“你雖功力盡失,雙眼還瞎了,但是真的很可怕。我不及你!”
左言嘿嘿一笑:“走吧,我們去姬國,不能錯過了這改天換日的光輝一戰!”
左言摸到徐伯夷的手臂,離開座位,彎下腰來,徐伯夷往他背上一趴,道:“歸妹趨無妄,前行五步,無妄趨同人,前行七步……”
左言背著徐伯夷,按其所示方位,如同長了眼睛似的,準確地走出草廬,門外就停著一輛馬車,徐滿堂正坐在車把式的位置上。
徐伯夷指揮著左言把他放在車上,又把左言拉上車去,一輛馬車便向西方緩緩駛去。